顾秋双深深吸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能着急,现在只该好好利用老太太和父亲对她的愧疚再做打算,可她就是不甘心。

却没想到下一秒门口传了说顾瑛来了,老太太神色顿时就不一样了,笑着说快让她进来。

顾秋双被这如此鲜明的态度气得差点缓不过气来,从她进府开始,哪里被这样对待过?

顾瑛那日说的话再次在她脑海里回响,怎么样都忘不掉,几乎成了她的心魔。

顾秋双阴沉着脸看着顾瑛走进来,不同于她这几日的憔悴枯槁,顾瑛就是往前走了几步,透过窗棂钻进来的阳光衬得她雪肤瓷肌

身子骨养得恰到好处,一双眼清透漂亮,清冷又沾着少女才有的纯良,谁看了都说一句喜欢,哪里有一点身体不适的样子。

“快些进来,”老太太对顾瑛招手让她过去坐着,“定平侯府的夫人昨个还让人来问,说你近来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别说是那位夫人的关怀,她不过装装样子,屋外那只信鸽整日里咕咕咕叫唤着,一封信一封信往她屋子里送。

除却千里送来的塞上黄沙,一些特有的枯草种子,几片雁过落下的羽毛,长枪上落下的红缨,便全是谢承远力透纸背的字迹,密密麻麻铺满信笺。

她从前没觉得谢承远话有这么多过,一句有没有被人欺负被他捻着问了十遍不止,无奈提笔研墨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 别把信鸽驿马累死了。

“多谢夫人记挂着,我已差人回了消息,劳您也记挂着了。”

“秋双姐姐也在这?”顾瑛微微睁着眼,好似很惊讶,慢慢走到她身边关切一笑,“听说姐姐这几日病了,可好些了?”

顾秋双从前偏爱走到顾瑛身边站着,借着旁人的话时刻提醒顾瑛她们有几分相似的眉眼。而现在,走近了她憔悴阴郁的脸就被对比的更加明显,任谁看了都要惋惜着摇摇头。

顾秋双察觉到屋里婢女们似有若无的打量,气恼之际又生出点自卑来。

那药分明也下给顾瑛了,凭什么顾瑛什么反应都没有,而她不仅在长公主府里丢了面子,还差点丧命!

顾秋双挤出个生硬笑容,干巴巴说着:“让妹妹操心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顾瑛悠然往后一靠,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我瞧着姐姐面颊消瘦,连头发丝都不见从前那般光泽,妹妹也替姐姐难受。”

“上次秦家送来的补品里有乌发补气血的,姐姐若是需要,我便着人给你取来。”

顾秋双抬眼望去,见顾瑛唇边挂着闲适讽刺的笑,好像在炫耀自己同秦家关系亲近,而她在长公主府倒下之后一个来慰问她的人都没有,还落得这副样子。

顾秋双脸色不好看,指甲深深扣进红木里,她情绪敏感易怒,开口时声音尖锐:“你是在取笑我吗?”

顾瑛轻抿口茶,好像有些歉意又有些惊讶:“秋双姐姐生气了?”

“我没想过姐姐会因为一句话生气,既然如此那就是我的不对,秋双姐姐别气坏了。”

轻巧的几句话拨得顾秋双心胸狭隘又敏感,偏偏顾瑛做的好心姿态,顾秋双又不能说些什么,气得几欲呕血。

顾瑛放下茶盏,对着老太太微微一笑:“听闻秋双姐姐近来身体不适,顾瑛今日来,为的也是同一件事。寻雪,把人带进来。”

顾秋双怔然了一瞬,心中涌起些不好的预感。?

第31章 是我

冷面的燕甲和桃枝拖着几个婢女走进来,顾秋双定睛一看,正是桂夏和大房里面的两个小厮,皆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堵着粗布,狼狈狰狞。

那是她让安排的眼线,怎么会被顾瑛发现?

明明一切都发展的很好,林成归不喜顾瑛的无能,大房因利退让和她一块对顾瑛出手,顾瑛身体不适,嫡女的位置唾手可得,明明一切都是按照她所想的发展,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变了?

顾秋双背后生出冷汗,回避了小厮求助的眼神。她强迫着自己安下心来,她和孟芸合作时什么事都没亲自露面做过,就算这个桂夏要抖,也抖不出她来。

还可以顺水推舟把一切都推到孟芸头上,她中了毒,她才是受害者。顾瑛抓住了人又怎样,她本来就活不长久,一个孤女还能翻出什么浪来不成。

顾秋双的眼在枯瘦面颊上转来转去,已然有些魔怔了的样子。

老太太看着桂夏旁边那两个小厮,眼睛微眯着:“二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瑛不紧不慢对上老太太的视线,笑道:“秋双姐姐闹着讨要个说法,我得了提醒多注意了些,恰好在自己院子里也抓住了几个吃里扒外的贼,顾瑛自知笨拙,故而特意带来给祖母过目。”

这话无形间把闹了好几日的顾秋双扯了下去,老太太本就不满她私自的那些动作,有顾瑛刻意做得谦逊在前,老太太心中对顾秋双的不耐更甚。

且顾瑛准备了一份大礼给她,还得是老太太亲自问出来,才更加让她确信不疑。

那垂头的小厮受了盘问,支支吾吾竟把顾秋双和孟芸的盘算全抖了个干净。

顾瑛叹气:“定平侯府夫人念着父亲从前与定平侯的情谊,处处关切照拂我,如今我在府上被人害成这样,都不知道该不该同夫人说这件事了。”

“若是让外人知道,原来一家手足对着我这个孤女竟然打的这样的算盘,”顾瑛侧过头来,似意有所指,“还不说顾家之人皆是狼心狗肺,都是些令人恶心之辈。”

顾秋双眼皮一跳,紧紧攥住五指。

定平侯府,顾瑛凭什么有这样的运气,能被定平侯府看上。若等她嫁出去了,岂不是更加高她一等?

老太太勃然大怒,她管理后院宅子这么些年,对顾瑛的处境睁只眼闭只眼,却不代表着她能容忍大房的把手插这么远。

顾瑛活得好不好不重要,但她活着就像是顾府里摆着的一面旗帜,是顾家出过将领,博得口碑和旁人钦佩的引绳。

顾瑛要是死了,身份还被顾秋双给顶替了,外头那些人该怎么想顾家,该怎么看她这个当家主母!

况且定平侯府近日屡次施压,话里话外都是敲打着顾府对顾瑛好一点,这事要真传出去,那千辛万苦打的算盘都要化为泡影了。

老太太沉着脸一拍桌子,浑浊的眼盯着顾秋双:“顾秋双,你来说说看,这小厮所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秋双扑通一声跪下,直落眼泪:“祖母您明鉴啊,我也中毒落得这个样子,这种事怎么可能是我做的?您瞧院子里那么多姨娘都死的不明不白,想必在大夫人眼里,我的命,顾瑛妹妹的命也算不上个什么的。”

“信口雌黄,”大步走进来的孟芸一巴掌甩在顾秋双脸上,哪还有往日的温婉气度,怒目而视只恨不能撕了顾秋双的嘴。

“顾秋双你在背后颠倒黑白,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之念,不愧是妾室之女,当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你要抢人家未婚夫时,是这个态度吗?”

三房夫人跟在后面幸灾乐祸看着此事, 孟芸咬死不认,言语之外的意思皆是顾秋双心思歹毒,两边人咬来咬去,厅堂里乱做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