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转头回望着他,慢慢走到了桌椅前。季松背对着他,手缓缓地放到了茶盏上。
赌场老板挺直了胸膛。
下一刻,季松狠狠将茶盏掼在地上。一时间茶水淋漓、碎瓷片飞溅,脆响声惊得老板两?股战战、汗流浃背。他抬头望着季松:“上差这是何意??”
“这是何意??”季松低低笑了。他转过身来?,余光看见银票被茶水湿透,紧紧地贴在了地砖上。一地狼藉中,季松疾言厉色:“天子脚下、首善之都?,如今出了人命,你还想用几两?银子把这事遮掩下去谁给你的胆量?你背后?的主子,是不是做多了这事?!”
赌场老板没想到季松会?突然发难,一霎愣怔后?迅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立刻开口:“上差误会?了,小人只是敬佩上差勤恳办事,怕上差”
“为陛下办事,我自当尽心竭力。”季松嘲讽一笑:“犒劳我?你配么?全天下除了陛下,还有谁能?犒劳锦衣卫?!”
说到最后?,季松陡然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在指着赌场老板的鼻子说他身后?之人僭越了。
在赌场老板恐惧的目光中,季松抬步出了屋子:“把人都?给我拿了,一个一个认真地审!”
季怀忠一直在门外站着,这会?儿自然说是,跟在季松身后?离开;不多时,亲卫们早就?抓了十来?个人,其中一个左手上只有四根指头,手上的伤还没有长?好?。
季松放下心来?王瑶抓到了就?好?。至于其余人,好?几个都?是背着不少案子的地痞无赖。
也是这时候,外头又冲进来?一群人,他们高声道:“北城兵马司办事,闲者退让!”
季松扬了扬眉毛。五城兵马司的人终于到了。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也不用季松费心,季怀忠自然能?把事情安排妥当;停了会?儿北城兵马司来?了个头目来?向季松行礼,问季松有没有什么吩咐,
季松便笑了:“什么吩咐不吩咐的这有两?个人,估摸着得在牢里待几天,还请兄弟帮我照顾些。”
“大夏天的,兄弟们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这群人归你们,就?当是,我请兄弟们喝酒了。”
那头目眼睛一亮,当即笑着道谢:“那就?多些上差赏了。”
虽然季松一两?银子都?没有给他们,但都?在京城里混,自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这群犯人不就?是银子吗?鞭子、板子、枷锁、铁链,还有许多别的刑罚,总能?榨出点油水来?。
见此季松也笑了。他抬手指着王瑶道:“对了,赏他顿板子,别伤了筋骨,给他个教训就?成。”
那头目自然答应。
处理好?王瑶的事情后?,日头已经偏西?了。季松出了赌场,下意?识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随后?对着季怀忠吩咐:“怀忠,你先回去告诉夫人,就?说我晚些去接她,让她不要?着急。”
刚刚走到马边的季怀忠闻言抬头。他满脸疑惑:“五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什么大事,居然不让兄弟们去做,反倒要?五哥亲自去做?”
“确实是大事,”季松輕笑道:“这地方离芙蓉居不远,我得去给苗苗买点糕点去”
“你们都?不知道苗苗的口味,这事儿真得我自己去做。”
季怀忠:“……”
沉默许久后?,季怀忠嗤笑出声:“也是五哥别忘了把糕点放在心口,免得糕点凉了,那就?不好?吃了。”
“把心口烫伤了最好?,还能?让嫂子亲手给五哥上药呢。”
说着翻身上马,大笑着扬长?而?去。
季松摇着头走到马边,轻轻摸了摸马儿的头:“怀忠笑话我呢我也觉得好?笑。”
几块糕点而?已,即便不知道沈禾的口味,都?买了带回家也就?是了,还免得自己受这份暑热;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让别人帮她买糕点,就?是没有自己为她买糕点来?的高兴。
罢了,不过两?刻钟的路程,快些买了、快些回家,免得她等得不耐烦了。
沈禾并着双腿坐在药铺后?院的门槛上,两?只手肘撑在膝头上,双手托着脸,抬眼望着橘红色的太阳。
父母弟弟都?回家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等着季松接她回家。
想着母亲之前的话,沈禾忍不住轻轻叹息。
“叹什么气?有人欺负你了?”季松在门口看了一小会?儿才进来?。与在侯府不同,待在沈家的沈禾有种别样的乖巧在,瞧着很是可人;要?不是发现她叹气,季松还真不想进来?。
“你来?了?”听到声音后?沈禾抬头望着季松,手也慢慢放了下来?。她正要?起身,忽然听见季松道:“往旁边挪挪,我也坐会?儿。”
沈禾嗯了一声,乖乖地把大半个门槛让给了季松,也闻到了季松身上香甜的糕点气息,整个人顿时欢欣雀跃起来?:“子勁,你去了哪里?居然回来?这么晚?”
“哟,夫人这么关心我?”季松正伸手整着衣袖衣摆,闻言笑望着她:“晚上霸着我也就?算了,怎么白天还霸着我啊?”
话音刚落,沈禾又闷闷地撑起了脸颊。
“怎么了?”季松有点摸不着头脑:“在沈家……还有人欺负你?”
还是,因为别的事情,譬如白天见到的盛羽?
季松渐渐皱起了眉头,又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对,沈禾向来?知趣,也一直顾忌着两?人的身份之别;她仗着他的喜欢撒娇撒痴、想法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假,却?绝对不会?同别的男人扯上关系。
“没有,”沈禾垂着眼:“先前你一直不回来?,又让怀忠说你有些事情、晚些来?接我,娘怀疑是不是我回娘家回的太勤,惹了你不开心,要?我以后?别回家了。”
因着这事,今天沈长?生他们还特意?早些回去了,只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等季松。
“……不要?多想,”季松将油纸包放在了膝盖上,腾出手来?摸了摸沈禾的头:“我今天回来?的晚,是因为去了一趟芙蓉居,给你买了些点心。”
“你特意?去买的?”沈禾惊得抬起头来?,又迅速否决:“不对,你身上有酒味儿,是去访友的时候,顺路买的吧?”
“是,”季松越发惊奇:“你能?闻得出我身上的酒味儿?”
“是啊,”沈禾点头:“惠泉酒吧,少说也有二十年。”
季松慢慢笑了:“是,嘴刁的丫头……尝尝糕点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