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季松打开了油纸包,拈起一只荷花酥送到她口边:“尝尝?”
沈禾看了一眼荷花酥,毅然决然地扭过了头:“子勁,以后?我都?没办法回来?了,吃不下。”
季松掀了掀眼皮,顺手将荷花酥送进了自己嘴里:“那我吃。跑了好?远才买回来?的,别浪费了。”
荷花酥用猪油层层起酥,轻轻一碰就?有无数碎屑,为了防止碎屑掉在衣裳上,季松吃得十分认真。
吃完一只荷花酥后?,季松伸手又拿了第二只,毫不停留地送入了自己口中。
沈禾有点急了她说自己没法儿回家了,就?是想让季松拦她、说她以后?还能?回来?,可季松这一门心思吃糕点又是为了什么?
眼见季松连第三只荷花酥都?吃了一半了,沈禾连忙拽住他胳膊:“子劲”
季松转头看她。季松嘴里还有糕点,因此没有说话,只疑惑地望着她;沈禾没办法,蹙眉问他:“吃了这么多,很好?吃吗?”
季松点了点头。他咽下了嘴里的糕点,方才开口询问:“你要?尝尝么?”
沈禾心道她哪里是想吃糕点啊?可看季松又要?将糕点送入口中,她忙道:“要?!我、我想尝尝。”
“这样啊,你早说,”季松笑着把吃了一半的荷花酥递到沈禾嘴边:“来?,张嘴。”
沈禾下意?识后?倾着身子
那荷花酥离她的嘴只有二三寸的距离。方才季松吃了一口,这会?儿荷花酥只剩下小小一点,像弯钩一样的新月状;认真看时,还能?看到龟裂的薄薄酥皮。
吃这个?季松吃过的东西??
沈禾觉得有点恶心;可季松把东西?递到她嘴边了,她又想着让人家答应她一件事,这会?儿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好?慢慢张开了嘴。
季松却?把那点荷花酥送进了自己嘴里。吃完他道:“只剩下一点酥皮,馅儿都?没了,倒是不好?给你吃……来?来?来?,苗儿吃这个。”
一只新的荷花酥送到了面?前,沈禾看了眼荷花酥、又看了眼季松,见他满眼的笑,只好?握着季松的手腕,慢慢将荷花酥送到了嘴里,味同嚼蜡地吃着。
“好?吃么?”季松颇感兴趣地问,沈禾勉强笑笑:“好?吃。”
“好?吃就?好?。咱们赶紧吃完了回家,正好?你说以后?都?不回来?了苗苗你拉我胳膊做什么?”季松惊讶地望着她,浓长?的眉深深折起,在她难过的表情中终于想通了:“哦,我知道了,苗苗嫌我吃的太多,觉得不够吃了对吧?”
沈禾才弯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又听季松道:“这算什么事啊,回头我天天让人给你买,要?不干脆把厨子弄回家也行,走走走”
“子劲!”沈禾气冲冲地推开了沈禾的胳膊:“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季松依旧笑着,顺手将她吃剩了的半块荷花酥送进了自己口中,吃完了才慢吞吞道:“你想回沈家,可又怕父母担心我生气,所以想要?让我给你一个承诺,承诺允许你回家,是不是?”
沈禾说是,她不开心地别过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误解我的意?思?”
“误解?”季松露出个冷笑来?:“你说出来?了没?都?没有说出来?,我这怎么叫误解?”
沈禾蹙眉望着季松,季松便忍不住冷笑起来?:“我说过多少次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出来?,我都?会?答应。”
“你不要?总想着让我猜。有些事情我能?够猜出来?,有些事情我猜不出来?。猜出来?的事情一切都?好?,我能?做自然就?帮你做了;可是苗苗,我要?是猜不出来?,你就?不做了?”
“不做,你难不难受?”
“我”沈禾支支吾吾地,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来?该怎么说,最后?低下了脑袋:“对不起,你确实说过,不说出来?是我的错。”
“哎哟笨蛋,”季松被她给气笑了:“道什么歉啊?”
“我爱惜着你,自然不会?欺负你;可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你这回一服软,就?有人觉得你性子软,以后?就?会?欺负你。”
“记住了,以后?不准道歉。”
“你还不够欺负我啊,整天骂我笨,”沈禾转过身去不看季松,季松望着她背影低低地笑。
笑完了,季松咳一声清清嗓子:“是,我是欺负你,可我也爱惜你啊。”
这话说的也对,季松对她确实不差;想了想,沈禾又转过身来?,两?手扶着季松膝盖,慢慢伏到了季松膝头,闭上眼睛轻声道:“谢谢。”
今天沈禾难过不全是因为母亲劝她不要?再?回沈家,而?是那时候母亲的哭诉
你以为娘不愿意?让你回家?你这么一副身体,活一天少一天,娘恨不得你一辈子都?在沈家待着,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可宁远侯府位高权重,侯门深似海,你进去了、要?是不小心惹了季松,娘别说帮你了,连知道你受委屈都?做不到。娘要?你好?,见不见面?不重要?。
那话一番爱女之心,沈禾自然明白,却?忍不住想到了自己这副身体。
是啊,自己之所以嫁给季松,也是因为他见色起意?,而?她明白自己根本活不了多久,与其为了所谓的气节得罪了季松、平白给父母招惹麻烦,倒不如放弃婚约,直接嫁给季松。即便她不喜欢季松,可最多忍耐两?三年,也就?再?也不用忍耐了。
这回季松说话合情合理,也让她回家,她确实应该谢谢季松。
“……说什么谢谢啊,咱们可是夫妻,”季松声音又低了些,唯恐吓到她一样。两?人结婚三月有余,一直都?是他主动逗她,看她羞不自胜的模样就?心花怒放,倒是没有像现在这样温馨宁静。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季松眼睛落在了沈禾后?颈。她脑后?的碎发浅浅覆盖住一片脖子,可那片雪肤又蜿蜒进了衣裳里。
季松闭了闭眼。他想拍一拍沈禾的后?背,可他刚刚拿了荷花酥,手上还有油渍;恰巧夏夜凉风吹过,季松轻声道:“好?苗苗,你起来?,咱们回家,以后?再?来?沈家,好?不好??”
沈禾有些精力不济。她想睡觉,偏偏季松要?她回家。她只好?强忍睡意?坐直了身子,两?手揉了揉脸后?站了起来?,又朝着季松伸出了手:“子劲,我们走。”
“困了?”季松抬眼望天,果然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站了起来?,又转身伏下了身子:“苗儿上来?,我背你回去。”
沈禾清醒了些,抬眼望着季松的肩背。
他肩背平整横阔,丝绸衣裳熨帖地穿在身上,又被屋檐上的灯笼照得闪闪发亮,像波光粼粼的平静湖面?。
她站着,季松轻声催促她:“快上来?,不是困了么?早些回家、早些休息。”
沈禾应了一声,慢慢地走过去伏到季松背上,季松轻轻地将她背起,忍不住问她:“苗儿,荷花酥好?吃么?”
沈禾侧着脸贴在季松肩头,闻言偷偷笑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