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季松出了名的霸道强势,倘若盛羽真的为沈禾着想,就?不会?特意?跑到沈家的药铺前给别人留口实;这事要?是让季松知道了,沈禾又该如何自处?季松又会?怎样待她?

盛羽这么做,到底是读书读多了昏了脑子、全看不清前因后?果,还是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想要?踩着季松沈禾标榜自己的情深意?重?

季松不知道,也懒得去想;他只知道,无论盛羽是哪种想法,都?足够让他讨厌的。

更别想让季松给他好?脸色看。

季懷忠闻言笑出声来?:“是,譬如咱们五哥,嫂子輕飘飘一句话,就?把侯爷留给五哥的私房錢全交给夫人了,这会?儿五哥浑身上下都?掏不出来?几两?银子。”

“胡说,”季松得瑟地望着季懷忠:“苗苗几时少过我的钱了?每次出门前,苗苗都?会?在荷包里装上几张银票,我怎么会?缺钱花?”

季怀忠不语,只是一味地大笑,笑着笑着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离弦的箭一样朝着賭场去了。

季怀忠既然走了,季松也立刻跟了上去

今天要?把王瑶的事情给办了。

暗线是早就?安插好?的,要?做的事情倒也简单

随便找上一具尸体扔到賭场门口,然后?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借着查案子的名义?进了賭场、把人抓起来?就?是。

至于怎么会?知道王瑶就?在賭场里头……

季松的亲衛也好?、锦衣衛里的下属也好?,季松身边没有吃干饭的,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来?,那他们有什么资格待在季松身边?

饶是一早知道赌场绝对是乌烟瘴气的地方,季松还是越走越心驚

好?歹是尚书的孙子,即便赌钱,王瑶怎么一点也不挑呢?

赌场看起来?并不起眼,但门口趴着一条好?大的黑狗;今天天气热,晒得人都?要?化了,黑狗不住吐着又长?又薄的红舌头,斯哈斯哈地散热;它身侧是个躺在躺椅上的汉子。

汉子穿短打,脸上盖着顶草帽,手里拿着只蒲扇扇着。季松不知道这人究竟有多高、又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裤腿一直挽到了膝盖上头,粗壮结实的小腿上满是毛茸茸的腿毛,黑乎乎的一层盖在腿上,瞧着不像人腿,反倒像是熊腿。

除了这躺椅上的汉子,周围还有好?几个汉子半死不活地坐在地上,他们虽然都?穿着上衣,却?没有系腰带,个个都?敞着胸膛散热。

一看就?挺埋汰的。

季松下意?识停了下来?因着来?见岳父,季松今日穿了件广袖的丝绸衣裳。等下他还要?接夫人回家,可不想把衣服弄脏了。

何况他一早和亲衛约好?了,还是等着时间到了再?过去。

不一会?儿,赌场外头一阵阵地尖叫吵闹起来?,依稀可以听见“杀人了”、“死人了”的驚呼。季松微微一笑,和季怀忠换了个眼神,两?人策马朝着喧闹处而?去。

虽然不清楚尸体究竟被扔到了哪里,但只看人潮处就?知道那人在哪里了。季松一路策马而?去,到了人堆前才下了马。他厉声喝退众人,人堆里才让开了一条路;季松走了过去,亲衛也跟了进去,拿着麻绳把人群挡在外头。

季松几步走到尸体前面?,蹲下身来?探了探那人的口息

当然没有气息。听底下人说,这人昨天才因为没钱还赌债被生生打死,死了被随便丢在路边,听得季松一阵阵皱眉。

倒不是因为这人的死。赌鬼,狗一般的人物,平常能?做个什么事?季松看不起他们,自然不会?为他们的生死挂心。

季松只惊讶于他手下的人居然查不出赌场背后?的人是谁。敢在天子脚下明晃晃地打死人……胆子不小,看起来?靠山也不小。

知道这事后?,季松直接让人去找五城兵马司的人他掺和这事是为了还王珩的人情,没打算和赌场后?面?的人对上,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动手最合适不过了;这会?儿见了尸体,季松立刻带着亲卫闯进了赌场中,正打算将王瑶给捞出来?,却?被赌场的老板拦住了道路。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季松微微挑了挑眉。他扬了扬下巴,亲卫立刻跑去找人。

见此老板咬了咬牙,可看向季松时,他又笑了:“这位爷……盛夏暑气重,爷过来?喝杯茶,免得伤了和气。”

季松似笑非笑:“这地方脏,我喝不下去。”

“爷多虑了,”赌场老板颇有几分唾面?自干的本事。他照旧笑着,弯着腰做出个邀请的首饰:“后?头自然有雅间……还请爷赏脸。”

季松低头拨了拨荷包旁边的腰牌,将“北镇抚司”四个烫金隶字露了出来?,果然看见赌场老板瞳孔一缩。

目的达到,季松收了手,“前面?带路。”

雅间居然真的十分雅致。这屋子不大,但里头有紫檀的桌椅、甜白瓷的花瓶,细一打眼,桌上还有端砚宣纸湖笔徽墨,哪一样都?是顶顶好?的東西?,一瞧就?知道是富贵了好?几代的人家才能?弄出来?的東西?。

赌场老板亲自将青花瓷的茶盏端给了季松:“上差今日前来?,小人无以为敬,只好?献上一杯淡茶,还请上差赏脸。”

话虽如此,赌场老板却?没有将茶盏递给季松,反倒是放到了季松手侧的桌子上;再?一细看,还能?看到茶托上、茶杯下压着一张银票。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季松看了银票一眼就?别过了眼去。他茶也没喝一口,只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这是在贿赂我?”

赌场老板心道难道不是么?锦衣卫没钱了就?找富商的麻烦,倘若对方不肯乖乖献上银钱,便把人关进诏狱里酷刑加身,非得把人折腾得家破人亡才甘心,这难道是什么秘密吗?

可对方毕竟是锦衣卫的人。赌场老板笑得愈发殷勤:“孝敬上差,本就?是小人该做的事情说不定,上差还认得小人的主人,小人怎敢不敬上差呢?”

季松低低笑了。

这人语气虽然和善,可分明是在威胁他说他身后?的主子身份不一般,让季松见好?就?收,免得真把人给得罪了,季松自己也没法儿收场。

原先季松跟着他过来?,只是为了让底下人去找王瑶;听了他这话,季松倒是真的对赌场后?面?的人感兴趣了。

他是没有表明自己侯府公子的身份,只说自己是锦衣卫千户;可这身份不算低了,锦衣卫又让人闻风丧胆,却?依然被这人威胁。

赌场老板是色厉内荏,还是当真有个大靠山?

想着季松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打量房屋内的装饰。

方才只看了一眼,季松就?明白里头的东西?都?不一般;如今细细看来?,才发觉这些东西?装扮得也十分的错落有致,倒能?看出来?主人品味不错。

到底是谁呢?

季松想不出来?,只知道赌场老板又在喋喋不休:“这一百两?银子的贽敬,小人自当送给上差;只是旁的嘛,还请上差将人带走。咱们小本生意?,经不起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