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該给我一个承诺,承诺此后?再?也不出现在内子面?前。”
说话间,季松举起酒杯与他遥遥相?望:“公子觉得如何?”
盛羽:“……”
盛羽被季松这一通恬不知耻的话给气笑了。他瞪大了眼睛冷笑起来?:“季公子的意?思是,我的未婚妻,我连远远看她一眼都?不能?吗?”
“是啊,”季松满眼驚诧地点了点头:“你不配,这需要?我来?提醒你么?”
盛羽气得语塞,季松皱着眉头正襟危坐,很是嫌弃地望着盛羽:“盛公子不妨看看自己的衣着”
“不说褐衣屡结,却?也清寒得过分了。”
“盛公子执意?要?娶阿沈,是想着沈家家境殷实,可以慷慨解囊,让盛公子过上阔绰的生活”
“季公子慎言!”盛羽陡然站起身来?。他脸颊气得通红:“我对沈姑娘情深意?重、天日可鉴,绝非为了金银俗物!”
季松慢悠悠地抬眼望着盛羽,忽地又靠在了椅背上。他嗤笑一声:“天日又不会?说话,盛公子是否情深意?重,又有谁能?够知道呢?”
“何况,我并不在意?盛公子是否情真意?切。我只在意?一件事”
“你既然不打算接受沈家的接济,那你的意?思是,要?阿沈荆钗布裙替你打理家务?劈柴烧火、洗衣做饭这些事情,要?阿沈一人来?做?”
“盛公子不必急着反驳我虽然没在意?过银錢,但也能?看出来?盛公子家境清寒。盛公子该不会?说,自己有能?力让阿沈呼奴使婢吧?”
“倘若家中事务样样都?要?阿沈来?打理……以阿沈的身体来?看,恐怕不出三年,阿沈就?会?玉殒香消。”
“当然,这对盛公子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到时候再?娶上几房娇妻美妾,逢年过节写几首酸诗悼念悼念阿沈,如此,旁人自然夸盛公子情深意?重,盛公子也能?坐拥齐人之福,不是么?”
说着季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复又提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直到酒面?上的泡沫渐渐消去了,季松才又看向盛羽:“盛公子对阿沈情真意?切,到底是为了沈家的财力,还是为了让阿沈吃苦受罪?”
“倘若盛公子的情意?只能?让人吃苦……谁被盛公子爱慕上,那还真是上辈子造了大孽。”
盛羽被季松说得哑口无言,许久后?才又慢慢坐了下去。他道:“沈姑娘绝非嫌贫爱富之人,季公子没必要?用这些话来?搪塞我。”
季松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瞧了眼饭菜,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银苗到嘴里。
银苗是还没长成的嫩藕,不过指头粗细,又脆又嫩,嚼起来?咔嚓作响,他夫人平日里很是喜爱;只是吃饭时弄出动静来?实在不雅观,因此他夫人每每瞧着银苗纠结不已。季松看出苗头来?,自己先夹了一筷子大吃大嚼起来?,又夹了一筷子塞到她嘴里,逼她嚼得咔嚓作响,他夫人才慢慢当着他的面吃这道菜。
当然,此时季松吃这道银苗菜,不过是看不起盛羽罢了
季松平日里最讨厌这帮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文人。他们说起大义?来?一套一套的,什么天地立心生民立命,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一说到具体的事情就语焉不详,譬如他说沈禾嫁给盛羽只能落个清贫早亡的下场,盛羽就?说沈禾不说话,他绝对不相?信季松的话。
盛羽的意?思,也就?一目了然了
倘若沈禾说自己愿意?嫁给季松,那就?是嫌贫爱富之人;倘若沈禾说自己是迫于权势嫁给了季松,那便成了他季松强取豪夺,他盛羽便超然世外全无污点了。
季松怎么可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等到咽下了嘴里的银苗菜,季松又喝了杯酒清了口,这才放下筷子重新道:“不知道盛公子遇见的女子都?是怎样的,我只知道内子贤良淑德、坚贞不二,她满心满眼只有我一个人,做不出来?与外男见面?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
“许是我在军营待久了孤陋寡闻,居然不清楚儒林弟子会?想方设法地见一位有夫之妇盛公子,令尊令堂就?是这样教导盛公子的么?”
说到最后?,季松猛然前倾上身,面?上的戏谑毫不掩饰,盛羽眉头也越皱越紧。
不等盛羽开口,季松陡然严肃起来?:“我说了,这回我请盛公子吃饭,不过是为了提点盛公子一句”
“做人要?知廉耻。”
“盛公子是否婚嫁我不在意?,我只知道,盛公子不该来?找我的夫人。”
“盛公子答应我再?也不见内子最好?,倘若不答应,倒也没有什么”
“不过盛公子记住了,你做不到再?也不出现在内子面?前,那就?让我来?帮盛公子做。”
“为盛公子着想,阁下还是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更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我还有事,言尽于此,不奉陪了。”
言罢季松转身离开,却?在门口处又停住脚步。
季松没有回头,只笑道:“对了,盛公子不必担心,这桌酒菜,我已经让人付过錢了。”
言罢推门走了出去,再?没有赏给盛羽一个眼神。
出来?后?季松看了看天色已经不算早了。
季懷忠一早骑着馬在外头等着,见季松出来?,立刻牵着馬缰带着季松的馬跑了过去,随手将馬缰递给了季松:“五哥,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要?是看不惯他,直接把他解决了不就?好?了?”
“蠢,”季松说着翻身上马:“他再?不出现在苗苗面?前、不让别人传闲话就?好?。把事情闹大了,那对苗苗有什么好?处?”
“不过,岳父大人怎么让这么个厚颜无耻的人和苗苗定下了婚约?”
“是,我也搞不懂,”季懷忠笑着附和:“他这么穷,夫人真嫁了过去,这不是让人受苦吗?”
“穷不是问题,”季松微微扬头望天:“早些年爹也穷得很,听说娘从来?没有因为家计和爹闹矛盾。”
“不说娘了,早年嫂子嫁过来?享过什么福?直到现在,大嫂还是习惯性地喜欢藏几只金镯子到角落里,就?怕哪天没了錢,还能?把镯子当了补贴家用,大哥每每提起都?愧疚地抬不起头来?,不住地抹眼角。”
“我只是看不惯他明明贪图富贵、却?还非要?标榜不爱金银、对苗苗情真意?切的勁儿。”
“我就?纳了闷了,苗苗那般美貌、那般聪明、那般和善,喜欢她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这有什么好?强调的?”
“再?说了,你喜欢一个人,你该把好?東西?往人家面?前推啊,怎么还能?把人拉进火坑呢?”
“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