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佛经他是唱不进去了,得空就只能往后山跑。每日不是采药就是练棍法,好像心里憋着一股力气,不把力气用光就憋得难受。这日他在后山闷头练棍法的时候,弘远像往常一般神出鬼没地出现了。
比那些小沙弥更敏锐,弘远几乎一眼就看出来慧净的烦闷,大笑着坐在树干上,朝慧净头上摇了一把枯叶。慧净抬头看向弘远幸灾乐祸的笑脸,既不恼,也不害羞扭捏,只是定定地望着,直到弘远自己跳下树来。
“几日不见,倒是长大了点,这般耐得住气性。”弘远朝慧净打着哈哈。
“师兄,我有一日相求。”慧净盯着弘远的眼睛,极为认真地说。
弘远眉毛一挑,“怎么,那日合欢香可还中意,又向我求药来了?那可是名贵东西,我不能回回白送。”
说着,弘远朝慧净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要钱的手势。
慧净没有理会弘远的玩笑,接着说道:“我没有钱。师兄,我知道你懂得多,我想知道怎么挣钱。”
弘远投去些许讶异的目光,“挣钱?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还真要给我银两啊。行,那你给我采二两桔梗吧,算是曾经同门的便宜价钱。”
“不是。我有其他用钱的地方,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能比采药更挣钱的活儿。”
这下弘远不再是讶异,而是皱起了眉。
“你要这么多钱干嘛?不会是那日小公子勒索你了吧?”
慧净沉默了一会儿,抿抿嘴:“师兄,到底有没有可以让我挣钱的方法?”
见慧净不愿细说,弘远知道从他嘴里也再问不出来什么东西,撇撇嘴道:“有是有。但是,世上凡是要挣大钱的事儿,都得冒大风险,你有那个胆量吗?”
“我有。”慧净一口应道。
弘远听慧净答得如此快,本想调侃他年少无知,但一转头,就瞧见了严肃又坚定的目光。虽然和尚从前就无论何事都是一板一眼的模样,可此刻这目光显然与之前无欲无求的沉稳劲儿不同了,那双毅然的眸子里燃着火,载着浓浓的情感。
和尚,这是真的长大了。弘远不由得感慨。
“行,那你跟我下山吧。”
弘远转身就打算带着慧净要走,却见慧净迟疑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弘远问慧净。
擅自离开师门是不对的,曾经的慧净不会这般不听管教。可如今一切不同了,见伍秋,比任何经文道义都重要。他摇摇头,便随了弘远下山去。钰弇
第33章 三十三 张冠李戴
弘远说过想要挣钱,就得冒险。慧净以为他们要去的定是一片险恶之地,没成想弘远带他来了建康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一心系着钱和伍秋的事,慧净无暇欣赏这热闹景象,刚想拉住弘远让师兄别开玩笑了,弘远却抢先一步打住他,将他拉进了街道尽头的拐角。
拐角的巷子里有一扇小小的木门,门上垂着厚厚的棉布帘,隐约可闻门背后的吵闹声。慧净不明所以地看向弘远,弘远笑着说:“就是这儿了,城里最大的赌坊。”
弘远撩起帘子一角,屋内嘈杂的叫喊声便溢了出来,慧净当即皱起眉,“师兄你说的挣钱就是赌钱?”
“当然了。以小博大,这是想挣大钱的最快办法。”弘远耸耸肩,不以为然。
世人道,十赌九输。即便是今日赢了钱,一旦染上赌瘾,那总有一天是要等着输的。慧净再不谙世事,也知道赌钱不是个靠谱的法子,神色凝重地拉着弘远朝巷子外走。
“你不是说要挣钱吗?这是不挣了?”弘远奇怪地问。
慧净头也没回,沉声回道:“我说的挣钱是靠自己的劳力挣钱,不是这种不义之财。”
“赌钱怎么就是不义之财了?运气也是种本事,你放心,师兄借你本金。赢了三七分,输了算我的......诶诶诶,你别拉我了,你不赌我还赌呢。算命的说今天是我赢钱的吉日。”
弘远的力气不算小,但在慧净面前也不够看,被硬生生扯着往外走了老远。两人一路拉扯,弘远的嘴就没叽叽喳喳地没停过。突然,一声极为响亮的“别跑”压过了弘远的声音,震耳欲聋,弘远和慧净两人登时都被喊得愣住。
他俩同时转过头去,只见赌坊的门里跑出一个面色惊恐的男人,他怀里紧似乎揣着什么东西,一副做贼心虚的神情,身后还追着几个持棍的汉子。任谁看了这场景都觉得是在抓贼。
慧净迅速松开弘远,转而去拦那盗贼样貌的男人。谁知瘦小的男人身手极其矫健,见半路冒出来个拦路虎,面上惶色转为不悦,矮身一扫腿就想要给慧净点教训。慧净仿佛早预料到男人的举动,不慌不忙地闪身躲开,并抓住男人小腿,将其摔在了地上,胳膊朝后一扭,不出三招,制伏男子在地。
后面的汉子追上来,在看到和尚模样的慧净以后显然是愣了愣。不过很快恢复平淡的神色,简单道了声谢,便夺过男人怀中包裹,将一团麻布塞进他嘴里,打算压人回赌坊。是弘远率先开口阻拦了汉子们:“小兄弟,这人犯了什么事儿啊,你们要抓他。”
“这不关你的事。若这位师父想要讨赏,就和我们回赌坊见我们老板吧。”汉子说话间看了慧净一眼。
慧净自然不是为了讨赏才帮忙捉小偷的,但眼下缺钱,他也不想白白错失个机会。犹豫了半秒,一个身穿玄色绣金长袍、眉宇凛然的中年男人推开汉子走了出来。
汉子赶紧喊道:“二爷......”
被喊作二爷的中年男人举起手掌,汉子们即刻噤了声,威严可见一斑。他随后看向慧净,问道:“我刚见这位师父身手不一般,可是习武之人?”
原来中年男人早在汉子追赶之时,一并出了赌坊门外,远远打量着慧净和弘远,也就瞧见了慧净制伏男子的全过程。
慧净坦诚地点点头。
“我是这家赌坊的东家,姓李,他们都叫我二爷。这地上的无赖,是在我的地盘赌输了钱不认账的,姓名不值一提。今日多谢师父相助,免了我赌坊的损失。如果师父肯赏脸,可否进店与在下聊几句?”
眼前的这位李二爷,举手投足稳重十足,谈吐也相当得体,不似个诓骗之徒,但慧净心中抱着对赌坊的警惕心思,下意识转头看了弘远一眼。弘远接到慧净的眼神,顿时了然,朗声道:“其实我们也正有此意。李二爷,请。”
弘远话音刚落,李二爷沉声大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巧有喜的事情在徐府引发了轩然大波。
谁也没想到最受冷落的三房陈巧,就那么一次,便怀上了种。连徐子庆自己都没想到。虽然他从不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多急,但眼看将近而立之年,膝下无子,这事儿时不时也会令他烦恼几分。这个节骨眼,陈巧能诞下子嗣,当然是极好的。徐子庆十分喜悦,待大夫诊断无误后,就宴请达贵们在家里连吃了几天酒。筵席之余,他往陈巧房里跑,也就冷落了伍秋几天。
伍秋落得几日清闲,简直求之不得。唯一烦恼的是,眼见快要到他和慧净约好想见的时日了,可徐子庆天天占着陈巧不放,他没法和陈巧商量私会的事,孙继阳更是无法进府上来捎带口信。
又是干着急等了几天。好在陈巧把伍秋和慧净的事放在了心上,主动来找伍秋了。
陈巧也不知怎么摆脱的徐子庆,从孙继阳那里带来了一封信。信上约伍秋三日之后相见,问伍秋是否方便。
近日徐子庆一门心思都在陈巧身上,可谓私会的绝佳时机,伍秋抱着信,抑制不住欣喜就喊了出声。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喊的慧净听不见,反倒是被陈巧听去了,随即通红了脸。
“你真傻。”陈巧冷冰冰地说。
伍秋没说什么,收好了信。他还得指望着陈巧和和尚见面,不敢和陈巧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