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他哄着伍秋:“哎哟,小心肝,不哭了。夫君只疼你一个,从今往后只疼你一个还不行吗?你说什么,夫君都听你的。”

如是这般哄了许久,可终究也是没有把人哄好。

伍秋闷头无言地淌泪,哭着哭着,最后累得睡过去。在颠簸的一路上,他睡了醒,醒了睡,也不知时间如何流转,昏昏沉沉中人就回到了徐府。

刚到府上,伍秋突生一场病。徐子庆请来城中名医看诊,大夫说是轻微风热,可几贴药服下去始终不见好。

目睹伍秋一日日憔悴,徐子庆也看出伍秋的病不在身子,而在心。

他心生一计。这日,起了个大早,让安童将伍秋扶到大堂。

伍秋到大堂时,发现刘氏、黄氏、陈氏、柳氏,所有人也都在。而大堂中央跪着春儿,脸上好大一个红通通巴掌印,稚嫩的脸上坠着泪珠子,看得伍秋万分心疼,忙问正坐太师椅上的徐子庆是怎么回事。

徐子庆冷冷道:“之前在白云寺家丑不可外扬,可今日回来了,我要为你讨个公道。我倒是要问问小忘恩负义的东西,为何当晚要丢主子一人在林中。你可知道,五娘差点为你掉了性命!”

伍秋不知徐子庆今日为何突然发难,心疲力竭地忙解释:“老爷,那日是我要春儿先回来的,不怪她。”

“哼,不怪她。也对,料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之事,这背后定是有人指使。是吧,春儿。”

徐子庆的话看似是对春儿说的,但冰冷冷的眼刀朝柳思烟飞去,柳思烟当即浑身一抖,冲上来揪住春儿,“你这小东西,竟敢陷害我。我那晚什么时候让你去找老爷的,你快跟老爷和五娘解释清楚,不然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撒谎精。”

春儿个儿小,被揪得双脚不着地,呜呜地哭喊:“我没有撒谎,我不敢......我错了,求老爷、求四娘别打我。五娘,你快救我......”

“你还敢说。”柳思烟扬起手掌,巴掌作势就要落下。

伍秋心一紧,喊道:“你别打他了。”抢步上前,搂住春儿。

啪地一声。

柳思烟的巴掌没有落在春儿脸上,不巧却偏在了伍秋脸上,白皙下颌浮起几个通红指印。

瞬间,当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空气安静下来,徐子庆起身,不疾不徐地朝伍秋走去,周身散发阴骘气息。他掐住伍秋下巴,转过脸看了看伤势,然后,一转身,什么也没说。

巨响的啪一声,风驰电掣间柳思烟被打翻在地,漂亮的小脸赫然一个大大的五指印。彧弇

伍秋被那响声惊得一颤,下意识更加搂紧春儿。

柳思烟捂住脸,顿时哭出声:“老爷...我不是故意的,是他突然跑来的,我没来得及收手...”

徐子庆举高临下盯着柳思烟,一言不发,却胜过最严厉的责备,丝毫不见往日宠爱情分。

“老爷......”伍秋受不住这等凝重的气氛,心里闷得更厉害,怯怯地喊了徐子庆一声。

他一开口,柳思烟立即攀上他的腿,乞求道:“伍秋,五娘,你知道我是无心的吧,我只是想打春儿的......”

伍秋看了一眼,于心不忍:“老爷...这事就算了吧。我真的一点儿不怪春儿,也不怪四娘。”

徐子庆回过头,又捏着伍秋下巴看了看伤势,语气有一丝缓和,但仍能听出怒火:“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才会被她们欺负到头上了!”

徐子庆说的不是她,而是她们。

说者有意,闻者也有心。

黄香云立即出来打圆场:“老爷,你看五娘还染病,何必这样折腾他呢。他说算了就算了吧,不然等他病好了再说也不迟呀。”

徐子庆听完黄香云的话,闭目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既然伍秋说无事,那今日就先到此结算。日后你们几个要斗就斗,但是也要知道分寸,闹得我心烦,一纸休书也不是什么难事!”

话音落,徐子庆扯开伍秋怀里的春儿,搂住他转身进了屋,留余身后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事儿过去,第二天大早传来更骇人的噩耗。

春儿在房中死了。

当时徐子庆揽伍秋睡在榻上,伍秋病后一直睡不安稳,经昨日一闹更是辗转难眠,几乎安童一进门,就睁眼醒来。过了须臾,徐子庆也惺忪醒来,问安童何事。

待安童报上春儿的死讯,伍秋脸煞白,揪住胸口,感觉心痛得快要呼吸不上来,眼泪也决堤般涌出,披上衣服跌跌撞撞要去看春儿。

徐子庆被伍秋这副样子吓得不轻,赶紧披外衣跟上去。到了春儿屋外,推开房门就见小小身体已经面如死灰躺在床上,探鼻息,果然没了气。他转身扫向门外,柳思烟正惊魂落魄地扒在门上,见徐子庆朝她走去,下意识地节节后退。

徐子庆大怒道:“你这毒妇!”

柳思烟哭喊:“冤枉,老爷。不是我,春儿的死和我没关!”

正在屋内抱着春儿尸体恸哭的伍秋听得屋外一声惨叫,随后是凄厉的哭声,可怖可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如同身处阿鼻地狱,又伤心又害怕,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3章 十三 法事

伍秋醒来后,气色更糟了。

徐子庆按照伍秋的心愿,厚葬了春儿。后来又差人将伍秋行李搬入自己院中,把人留在身边,精心照料。本以为春儿不过是个下人,伍秋伤心个两天也足矣,他这般大费周章的讨好,定能让伍秋欢欣鼓舞,却没想到只换来伍秋的日益憔悴和食不下咽。

这晚,他在榻上抱着伍秋,感觉怀里的人轻飘飘似张纸片,叹口气,思量许久对伍秋说:“你是不是还对春儿的死心有余悸?”

与其说是对春儿的死心有余悸,不如说是对人心世事的无常感到恐惧。伍秋抬头怯生生地看了徐子庆一眼,不置可否。

徐子庆不以为意,接着说:“近来徐府上发生的事太多了,流年不利,不如做场法事吧,顺带替春儿超度。”

替春儿超度是好事,伍秋淡淡地点了点头。

徐子庆握伍秋微凉的手,放置胸口,自言自语般:“既然要做法事,就得请最好的大师。白云寺虽远,但是我想来想去想不出更好的人选,我明天就派人去请妙海大师。你放心,这回我们的人快马加鞭必定用不了三日,这几日你也可稍稍宽宽心。”说完,偏头看去,却发现伍秋正一脸失神。

他捏捏伍秋的手:“你觉得不好?”

伍秋已经许久没听到人提起白云寺,徐子庆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沉寂的心被拨动了下。

若是能请白云寺的大师为春儿超度那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