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吃点吧,手艺真不错。”少煊将红烧鱼推到他面前,勾起一抹笑容,“我一人在这鹤梦潭有时难免无趣,你若无处可去,我也情愿腾个房间给你。”
鹤梦潭……
这是他第一次得知原来这世外桃源竟是有这样一个与之相配的名字。
律玦没回应,也没动筷,他有点摸不清这女子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当然也不是白留你……”少煊左手撑着脑袋,很悠然地望着他,抬了抬自己的右手,“我的手受了伤,正好缺人帮帮忙再者,我还为你付了不少医药费,现在可以算得上是你最大的债主,你不该为我打打工吗?”
双方望着对方沉默许久后,律玦不出意料地在少煊面前坐了下来。
少煊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表情,翘起个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晃着,左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脑袋。
这孩子没钱又是孤儿一个,自己提出这么丰厚的条件,他没理由不答应。
“很严重吗?”
律玦视线落到她的右手手臂,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在同少煊相处的时间里,偷学上她的一招半式,好提高自己的修为。
“姐姐智勇双全,以一敌二还能带着个累赘全身而退。”
她自是听出了他话中的试探,只是笑笑道:“多破些钱财就是了,你还是很值得的。”
律玦听罢不知如何还嘴,只好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双耳已有些泛红。
只是那些夹在自己的碗中的鱼肉,全在少煊不注意时,被他扔到了脚下,余光还要瞟着对面之人,生怕被她抓个正着。
“看你挺能干的,会摘荔枝会酿酒吗?”
少煊望着自己那一大片的荔枝林,就算炽觞提前回来帮忙,也要因他的粗鲁损失大半枝杈,不由惋惜。
“不会,”他用袖口胡乱擦着嘴角,继续道,“但我学得很快,姐姐现在便可教我一二。”
“你这就吃饱了?”
少煊扫视着面前的鱼,估摸着这小子也就在所剩的四分之一的鱼肉上,夹了两三口。
“我胃口本就不大。”
少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便让他收拾好碗筷来前院找她。
律玦是等少煊离开才开始收拾的,他趁着少煊转过头去的功夫,迅速抓起方才被踩在脚下的鱼肉,塞进了碗里,便往厨房走去。
少煊等得不耐烦,差点就要去厨房寻他了,却突然一阵腹痛,调转了方向向茅厕而去。
“这臭小孩心思居然这么重!”
律玦再次出现在前院时有些胆战心惊。
先前他以为少煊是买主,便想着下点泻药好牵制住她,但当得知她其实是自己救命恩人,再想制止她吃下那些红烧鱼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差点以为你畏罪潜逃了呢。”少煊已然用残缺的神力将那些本就效力不强的泻药排出了体内,此时正抱着胸,一脸笑意地望着律玦,“我知道你担心我是坏人,耍了些愚蠢的小聪明。”
她突然毫不客气地抓住律玦的手腕,将他拽了过来,凑近的瞬间,她觉察到一丝并不属于他的食物气味。
她顿时了然,心底不由觉得好笑。
前脚给我下泻药,后脚就偷偷跑去我的厨房开小灶。
“但只要日后你心思纯正,姐姐便不跟你多计较。”
她将话说清楚后,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可律玦还在因为方才靠近的距离,难以平复突然加快的心跳,自耳根泛起不自然的羞红。
不过事实证明,律玦对自己学习能力的自信,倒是完全没唬人。
少煊只是用非惯用手稍稍演示了一遍,再稍加提点几句,律玦就已经很上手了,而且他的动作迅速又及其轻柔,完全符合甚至超过少煊的要求,她对此十分满意。
但少煊由此便下意识猜测起律玦的生长环境。
娇生惯养之人是无法体会那样绝地逢生的处境的。如此小心翼翼又懂得顺势变通且拥有急速的适应能力,必定需要一颗不怕锤炼又绝对坚定的强大心脏。很难想象在他瘦弱的身体里如何积蓄着如此强烈的力量。
少煊不会开口过问他的过往,只要他不愿意提,她就选择尊重。
也不知这信任感究竟从何处得来,她肯给予律玦足够的自由和空间,她想让律玦在鹤梦潭的日子是值得留恋又完全舒适的,或许这样就能补足他自小便缺失的遗憾和安全感。
只是在她沉思的片刻中,不知她是真真切切地在心疼眼前这位少年,还是另在他身上望见了别人的影子。
第4章 宝贝 “多日不见,你怎地冒出来个娃娃……
“姐姐在发什么愣呢?”等回过神来时,律玦已经坐到自己身旁,手里捧着一碗荔枝笑,“你尝尝,这回味道如何?”
这些年少煊酿的酒与那红烧鱼一样,多少感觉有点不对味,或许是因为做红烧鱼的不再是水神川柔,为她酿酒的也不再是梦神晏初。她独爱这荔枝笑,便是因为这是自己成人礼那年生辰,晏初亲自挑选了自己喜欢的荔枝,特意为她酿成。
此后,传说流于人间,人们便也效仿梦神造荔枝笑,少煊有时流连人间,便去酒楼点几坛过过瘾。
不过天地大劫之后,这种酒便只能在自己的鹤梦潭酿造了。只是最好喝的荔枝笑永远是遥远记忆里,晏初于愿渺宫赠予她的那坛。
“还不错。”
少煊以为律玦能做出味道几乎一模一样的红烧鱼,或许也能让他试试酿荔枝笑,只是她可能太天真了些,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巧合的存在。
“那下次我再换个法子。”
律玦从她的反应就能看出,这并不是她期待的味道。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红烧鱼和荔枝笑对少煊而言意味着什么,但他明白这是少煊心底的牵绊,只有拿捏住她的柔软,自己才可能有可乘之机,完全获取少煊的信任,以达成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