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出去哦。”
于是,对涂子龙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只不过每日等候的“恩客”从白煌变成了金许缘。以前大概是放在金许缘的心思浅了,并没发现金许缘实际上有些善妒,一张嘴上了床之后都不带停下片刻的,吵得他都有些萎靡不振了。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是涂子龙坐在他身上做的缘故,金许缘很是喜欢用这姿势看涂子龙在他身上扭腰晃臀得沉浸于欲望中的模样。“舒服吗?…”金许缘轻声喘息着,目光流连在男人赤裸的身子上,“白大哥有见过你这样吗?…还是只有和我的时候子龙哥你才会这样”
白煌那厮喜欢咬,金许缘却是喜欢舔,然而都让涂子龙厌烦得不行。
涂子龙的身子这几年来更是被调教得更加习惯性事,稍微碰一碰就敏感得很。一来二去倒是和金许缘在床上过得算是和谐,只不过不见天日的生活令涂子龙已经辨不清时日,只知道金许缘来得频繁。
“我想去外面。”涂子龙有提出过这个要求。
但金许缘只会毫无迟疑地笑着否决道:“不行哦。”那张脸还是那张脸,却让人感觉从干净的白莲花变成了艳色的罂粟。“白煌现在在找你,再过一阵子可能就会找过来了。”
如他说的一样,白煌的确很快找过来了。
出于这两人关系好得都能和他一块儿上床的考虑,涂子龙见到白煌的第一句话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金许缘呢?”
白煌怒极反笑,几乎瞬时间就到了床边,“怎么,这半月来和金许缘怕是如胶似漆,感情恩爱的很吧。”他走火入魔之兆时隔三年又犯,回过神时已经扼住了涂子龙的脖子。用手刀劈晕了男人,白煌将其从金许缘的地牢中再一次掳走。他亲信没了大半,但好歹大部分人已经迁至塞外,只不过没想到金许缘偷了一手直接带走涂子龙,并且放火烧了整座山伪造出男人已死的假象。
但也多亏金许缘这一把火,倒是真让白煌对涂子龙的执念更甚,最后挖出了金许缘这么一出想要独占男人的计策来。
而白煌带着涂子龙出了塞外的消息一传到金许缘耳里的时候,他正被金父说教。两人本来就是从小长大的好友,对金许缘的弱点总是能够准确拿捏,他最怕的就是从小对其严格管教的金父,近日来虽说歼灭魔教的事情令他很受褒奖,但随之而来就是催其赶紧成亲的唠叨。
翌日,金许缘直接交出了盟主的令牌和一封告别信离家出走去塞外寻人了。
崩坏-1
医院是个忙碌的地方,纠纷吵闹、哭喊欢笑、生死来往,但到了晚上,就是一片寂静,只有值班的护士在走廊中回荡的脚步声。“周医生,还是在等那个人啊?”护士敲敲门,看着里面的医生笑着打趣。
“是啊,顺便整理一下病例。”周煜礼貌地笑答。
小护士甜声说了句:“辛苦了。”之后替周医生带上了虚掩着的门逐渐走远。周煜可以称得上是极有人缘的那一类,就算是在路上走着都能被不认识的阿姨搭上话闲扯两句。他长相白净清隽,为人温吞和善,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的,算是现在医院里挺有人气的医生。再加上他不到三十,每次跑来看病的三姑六婆都上赶着为他介绍女孩儿。
如果放在五年前,刚刚毕业进入医院成为实习医生的周煜可能真的会被哄得七荤八素,然后因此结识一个知书达理性格合拍的女孩生儿育女过完平平淡淡的一生。但那时候即便他生得好看,在医院也充其量就是个花瓶,中看不中用所有人追求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对他这种实习生是与如今截然相反的避之若浼。
他的第一个病人是曾常悦,一个天生患有眼疾的男人。那时候的周煜在长时间的郁郁不得志下甚至萌生了转行的念头,甚至对自己也产生了自我否定。他真的适合做医生吗?在学校里优异的成绩和实践能力能画上等号吗?久而久之,带他实习的老医生不再看重他,一些事情也都分担到了同期的其他医生头上。
就是在那个低谷期,他遇到了曾常悦。对方身形高大健朗,并不似普通盲人的模样。“找王医生的话他现在正在给人看病,你要先等等。”周煜公式化地说道。
而里面忙着应付一大堆病人的王老医生探出身看了一眼,发现来的人是曾常悦就说道:“来了啊!最近生病的人多啊,你常规检查的话我就让小医生给你看看吧!”曾常悦是个好说话的,他侧向王医生的方向面上带着笑意点点头。“周煜啊,你帮他看吧。”
都是些寻常的检查,只是对于眼盲的曾常悦而言总归还是要医生把报告都详细地解释一遍。周煜作为一个实习生平常也并没有什么事情,认认真真就给曾常悦把所有报告都讲了一通,等发觉的时候已经长篇大论太久,连忙刹住了话头。“周、医生?”
“…嗯,嗯?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那时候的周煜很是无措,“我还是让王老师出来给您说…”
曾常悦打断了他,“谢谢周医生,你讲得很仔细了。”男人笑起来嘴角边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这会儿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王医生的家乡口音有点重,以前他说起来我都有点听不太懂。”他皱眉露出一副生动的苦恼模样,无神黯淡的双眼中映着周煜怔忪的表情。
之后曾常悦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得落在了周煜的身上,两人之间有了交集,逐渐会偶尔闲聊两句。久而久之,就有一些等待看病的人加入了聊天,曾常悦就会带出两句周煜的好话,耐心仔细,态度温和。于是最开始是一些小伤病的看诊,周煜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忙碌起来。逐渐就变成曾常悦也需要排队的情况了。
周煜回过神,时间已经过了六点,是男人该到的时候了。他起身往门外走,看见了正被护士挎着手臂往这边带的曾常悦。翘着笑意的唇角不受控地轻微抽搐了一下,周煜三步并两步迎了上去。“呀!周医生!”猝不及防的小护士差点把人直接带着撞上周煜,等发觉时忍不住一声惊呼。她拍拍胸脯,放下了挎着曾常悦胳膊的手。“医生你可吓死我了,我还想带曾先生去你那儿呢!”
“我这不是出来接他了嘛,真是麻烦你了。”周煜笑得亲切,像是邻家书卷气的大哥哥一般嗓音纤柔,“你去忙吧!”他再自然不过地伸手扶过男人,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曾常悦比他高出一头,一手扶着周煜的手臂,一手则拎着自己的导盲杖。“又在你们下班的时候麻烦你了,周医生。”他怀抱着歉意的声音压得偏低,这几乎成为三年来每一次见面时男人的开场白。
“没事,也耽误不了多久。”周煜笑道,在短暂的停顿后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你不知道我们医院的小姑娘,暗地里都想追你吧。”他语气像是调侃,可神情却显出几分紧张。
“别开玩笑了,我一个瞎子怎么可能有普通的女孩子会喜欢。”曾常悦笑着否认,也并非自嘲,只是能清楚地认清现实。曾常悦是天生的眼盲,但是眼球发育正常,视网膜也没有问题,几个可能性推断下来也只剩下在胚胎发育期间因为外力影响而产生的病变了。检查下来曾常悦的眼盲是血管畸变引起的,可能还存在其他问题。
这也是每周曾常悦都会来医院定期检查的原因。
他是在三个月大的时候被遗弃在福利院的,又因为眼盲而没有被人收养,就由院长抚养长大。现在为了不拖累年纪大了的院长而搬出来独住,平时也会去福利院里做义工。眼盲似乎并没有给曾常悦带来太多阴霾,社会对于他似乎并没有深重的恶意或是歧视,他对所有人自然也不会抱有太多的警惕。
毕竟一个医生经过长时间的工作之后,还愿意耽误下班时间单独给他看诊实在可以说是很好的人了,而且已经维持了三年多下来,曾常悦对周煜的信任只增不减。
“你长得那么帅,眼睛也不是遗传性的问题,当然会有小姑娘喜欢了。”周煜轻笑了两声,将人带进了办公室后习惯性地反手关上了门。他看着曾常悦伸出手熟稔地探到了椅子后自己摸索着过去坐下,手指在门板上的锁扣上碰了碰之后又放下了。“来,把报告拿出来我给你看一下吧。”他朝着男人靠近。
如同以往一样为曾常悦解释完了所有的检查报告,周煜老生常谈似的做着叮嘱。曾常悦这才想起来件事儿,出声打断了周煜的话:“啊!对了…”等话音落下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声音太大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笑了笑,伸手摸索进脚边放着的包裹掏出了一小袋东西。“过两天就端午了,周医生…提前祝你端午节快乐了。”
黄色的塑料袋里兜着六七个粽子,还带了些余热。
“…谢谢。”周煜接过了,“既然你带过来了,我也没吃晚饭,就在这儿一块吃吧?趁着还有点热。”他忽然提议。曾常悦也没有多做推辞,颇有些逆来顺受。粽子包得比市面上的要大上一圈,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分量十足,“这个是你亲手做的吗?”
曾常悦嗯了一声,“前天回去和福利院的义工一起做的。”大多都是给福利院的小孩子做的,所以都是些红豆甜粽,剩下的糯米则做了几个肉的。糯米香在不大的诊室内飘散开,压下了原本屋内淡淡的消毒水味。周煜剥开粽叶后递到了男人的手边。试探的摸索避免不开碰触,男人的指腹掠过周煜的手背,像是被阳光晒过的细沙掠擦过皮肤。
周煜缩回手蜷起手指,刺痒的感觉从手背蔓延到手心。这种感觉过了一会儿才有所缓和,他看向曾常悦,肉粽里裹着的肉汁渗了出来,顺着粽叶沾到了他的手腕。被冲散开的糯米也跟着黏到手上,随即被舔吮进嘴里,肥瘦得当的肉块弥漫开香味,周煜的嘴里分泌出唾液,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曾常悦吃完了一个,像是等候多时一般伸手将对方唇边沾到的糯米粒揩去。曾常悦明显愣了一下,他伸手蹭了蹭嘴角,“…谢谢。”
“没事。”周煜舔掉手指上的米粒,用舌尖抵到齿间咀嚼碾磨了几下之后才做了吞咽。“所以常悦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正吃着肉粽的曾常悦呛了一下,对周煜聊天的能力实在无可奈何,这个话题在三年里提起的次数几乎令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都和你说了……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如既往的说辞出现变化。曾常悦想到前天福利院里的事情,院里有了新来的义工,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对于双目失明的曾常悦而言,能够一下子吸引到他注意的就是声音与气味。
他听过很多声音,吵闹的尖锐的又或者纤细的柔软的。却莫名对那女生的声音有了好感,虽说并不是能一下攥住人注意的声线,但开朗又充满活力伴随着淡淡翠竹的香水味,奇妙地令曾常悦有了印象。他并没有打算和周煜隐瞒什么,在男人看来周医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他难得的朋友了。“其、其实我前天去福利院的时候,碰到一个新来的女孩子。”曾常悦木讷空洞的眸子毫无焦点地落在他处,脸上浮现出腼腆的神情。
“……女孩?”周煜在曾常悦说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迟钝地发出疑问。他手上的粽子被捏的略微变形,粽叶裂开,里面的糯米被挤了出来,过分可怖的眼神是曾常悦看不到的。他的呼吸连同语气一起压抑地又轻又慢,“你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了?”血液像是开始沸腾,耳边嗡嗡作响着。
曾常悦急忙否认:“怎么可能就这么喜欢上啊!”充其量……只能说是有点好感吧…他这么想着,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会任由这种好感滋生到喜欢的程度。男人垂下眼眨了眨,即便他勉强学着与普通人一样生活,但依旧没有办法改变缺陷的存在。那种与周遭人存在不同的自卑感或多或少终归存在,以至于曾常悦对爱情这一块的期望放得极低。
可曾常悦怅然的模样在周煜眼里看起来就像是陷入单相思的傻瓜,周煜以为他可以接受这个现实,从三年前开始做起的心理建设却快速崩塌,他的自信源于曾常悦交际范围的狭小,男人碍于自身的残疾总是会有意识的避开与异性的交流,这种反应令周煜产生了些许安全感,想着五年也好十年也罢总归有一天能够达成他的目的。
他看着手中烂了的粽子,脑袋里面忽然生出一阵对几分钟前收到这个时兴奋到心跳加速的自己的不屑唾弃。他三年来等来的就是这个吗?…奇异的是,十几分钟后的现在他的胸腔里挤满着如愤怒失望一样驳杂不堪的混合物,令人作呕。“周医生,周医生?”
“我有点累了,”周煜唐突说道,语气生硬,“抱歉。”
曾常悦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细想想又合情合理。毕竟医生的工作量大,他这会儿还赖在人家这儿耽误人下班,也的确是有够不识时务的。男人摸索着拎起脚边的袋子,“那周医生早点回去休息吧,真是不好意思”他起身往门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