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两个多年的挚友,似乎在以沉默为刃,进行着另一场生死交锋。

月光如水,覆盖在二人身上,明亮却冰凉。

“扑通!”粉侯终于不支倒地。

广陵花颓然坐倒,望了一眼西北方向的扬州城,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悲伤。她喃喃道:“扬州没有皇人月,只有广陵花。可是从今天起,扬州也不会再有广陵花。”

第7章 第七章 输他翻云覆雨手

海棠半含朝雨,梨花初带晨霜。位于扬州城北的南宫府,平静祥和地一如往昔。

吃过早饭后,阿兰在后花园侍弄一盆盆玉雕雪塑般的美丽琼花。抬头看了看,天气灰蒙蒙的,似乎酝酿着一场春雨。

昨晚,七少爷被大少爷狼狈万分地带回府来,着实让她担心了一场。所幸,七少爷虽然满身都是细伤,现在还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但是并无性命之虞。

阿兰想趁雨来之前,将这些琼花收拾好,于是加快了手中动作。腰弯得太久,背有些酸麻,她直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园林中假山重叠,跨院与跨院之间,是镶着镂空花窗的墙壁,花窗另一端是别所跨院,不时有穿着碎花衣裙的丫鬟,浮云一般飘然而过。

突然,阿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匆匆而过的丽影。那个丽影身轻如蝶,乌黑的长发绾作倭堕髻,再往脸上看去,细长眉眼,高挺鼻梁,红薄樱唇……咦?怎么这般眼熟?

愣了一下神,阿兰才蓦然惊觉,那个身影竟是自己!她急忙揉了揉眼,追到花窗边向另一所跨院望去,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阿兰笑了笑,暗骂自己糊涂,肯定是蹲得太久,头昏眼花,才产生了幻觉。

南宫秋郁闷地躺在床上,全身隐隐作痛,仿佛千只蚂蚁在骨头上爬来爬去。

阿兰走进屋里,向四周环视一圈,将手中一枝含苞欲放的粉色海棠,插进桌上的青花瓷瓶里。

“阿兰啊,我全身都痛,你来给我揉揉。”南宫秋哼哼唧唧地道。

阿兰走到床边,坐上床沿,一边替南宫秋掖好绸被,一边道:“少爷,你还是安静地睡会儿吧,睡着了,也就不觉得疼了。”

南宫秋想想也是,就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他突然灵光一闪,抓住了上次从脑中溜走的关键画面。

一面极其古朴的青铜令牌,令牌的一面浮雕着星云图纹,另一面是由七色名贵宝石镶成的北斗七星状排列的七颗星辰。

这面令牌从一双极其美丽的手中递过,被他接在手里,他乐颠颠地把令牌捧回家,将之挂在了床头,以便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东西就是它。

天啦,七星圣令就在他家!七星圣令就是广陵花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南宫秋蓦地睁开眼,却见阿兰正轻手轻脚地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阿兰,你在干什么?”南宫秋问。

阿兰回过头,柔声道:“吵到少爷了么?我在找少爷前些天带回来的那个青铜令牌,少爷的东西一向都交给我保管,可是我这几天记性不好,居然忘了把它收在了哪里。”

阿兰的声音很轻柔动听,可是南宫秋却仿佛耳朵里面爬进了毒蛇,他抱住被子,拼命平息自己的恐惧:“你……你是谁?你不是阿兰,因为阿兰知道那见鬼的令牌被母亲拿走了,你到底是谁?”

阿兰惊诧:“在南宫老夫人那里?这下完了,要是被南宫霄发现……”

南宫秋害怕不已,欲伸手去摸床头悬挂的宝剑。然而,他的手还没伸上去,一道透明飞索破空而至。

这飞索南宫秋太熟悉了,昨天要不是它挂着他和林东风,只怕他们早已死于非命。

“广……”南宫秋的话还未出口,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阿兰叹了一口气,来到南宫秋身边,摇头道:“我想我当时定是昏了头,怎么会想到去偷天星宫的七星圣令?结果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真是晦气!”

阿兰在南宫秋脸上摸索一遍,又掏出一个随身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些式样奇特,叫不出名字的小物件,还有一些与肤色极为接近的冰泥。

阿兰对着房里的落地铜镜,在脸上涂涂抹抹,片刻工夫,光滑的铜镜中,浮现出南宫秋浪荡不羁的脸。

“南宫秋”脱掉了身上的碎花长裙,塞进床底,然后套上了搭在屏风上的华艳长杉。他潇洒地展开白玉折扇,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那模样简直比床上昏死过去的人更像南宫秋。

收拾好了包裹,南宫秋皱眉望着床上的人,本待不睬,但是想了想,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将他扶起,点了昏穴,哑穴,塞进了靠墙而立的朱漆衣橱里。

“啪嗒!”一把大铜锁扣上了橱门,南宫秋将钥匙随手丢进插着海棠花的青花瓷瓶中。

刚把钥匙丢进花瓶,南宫霄就雷厉风行地冲进屋来,嚷道:“七弟,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

南宫秋回头,看见南宫霄手中晃动的东西,眼睛顿时雪亮。

“这是玲珑花界的广陵花送给我的,有什么不妥么?”南宫秋眨了眨眼,道。

由于内心激动澎湃,南宫霄连声音都变了:“七弟,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又可知道,广陵花是谁么?”

南宫秋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宫霄手里的七星圣令,茫然摇头。

圣令上七颗颜色各异的宝石,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天星宫的圣物七星圣令,持之者,相当于把持了整个天星宫。

虽然,昨夜经历了一场险恶风波,但是今天清早,南宫霄仍旧雷打不动地去母亲房中请安。南宫老夫人就兄长家小侄子的周岁礼的事情,和大儿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南宫霄心不在焉地笑着应承,但当老夫人拿出从南宫秋处寻到的七星圣令时,南宫霄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他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认出,这就是最近在江湖中掀起滔天巨浪的七星圣令。他生怕吓着了母亲,不敢说实话,只得胡乱编了些周岁礼应该送得更贵重之类的话,把令牌给骗了过来。

不知道是由于激动,还是由于恐惧,南宫霄的手一直在发抖:“这就是最近弄得满城风雨的七星圣令,而玲珑花界的广陵花,恐怕也和盗走圣令的皇人月有关。”

“哦?”南宫秋表现出恰当的吃惊。

“听说,昨夜广陵花离开玲珑花界之后,至今尚未现身。清风阁的人在鱼龙馆附近的废屋里,发现阁主粉侯被人重伤。天孤星使已经放出了话来,傍晚之前广陵花若是还不回去,她就一把火烧了玲珑花界。”

南宫秋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顿了顿,南宫霄又道:“广陵花为何要把七星圣令送给你,莫非,她对我南宫家有所阴谋?”

南宫秋叹道:“或许,她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她也没料到,会引起如此大的风波。”

南宫霄摆了摆手,严肃地道:“不管怎么样,都要小心为上。现在天星宫的人马正大肆东来,中原武林人士也在暗中南下,双方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稍微不谨慎,南宫家都有倾巢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