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想给郎君做啊。”识茵道,“郎君昨日为我过生辰,废了好多的工夫,郎君对我好,我也想报答郎君。”
说着,又有些羞涩地抿唇微笑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不是仅仅为了答谢你,而是希望我们的情意天长地久,永远美好。
说着,墨玉一般的眼瞳在翦水双眸中转啊转,是在打量他神情。
谢明庭却并没什么表情,如饮汤药,心间又涩又苦。
她绣的是麒麟,她满心以为他是她的郎君,是云谏。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话自然也是对云谏说的,不是对他。
她又是真的喜欢他吗?他又何日才能向她坦白呢?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又会怎样?
识茵这时已注意到他换了件靛青长袍,白日的怀疑重新浮上心头。她好奇地问:“郎君今日早上走时,不是穿的一件红色官袍吗?怎么换衣服了?”
谢明庭再度回过神:“你记错了吧,我的官服是紫色,何来的红色官袍。”
“是吗?”识茵疑惑地眨眨眼,“那可能是可能是妾记错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是觉得郎君穿红色好看,红色很衬郎君,也显得人精神。”
谢明庭依旧面无表情,眼中是肉眼可见的低落消沉。识茵替他把胸前被她蹭得微乱的衣襟理了理,问:“云郎到底怎么啦,怎么从一回来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是不高兴见到茵茵吗?”
她自是故意这般问的,为的就是引他说话。谢明庭却为了她这一连串的把他认作弟弟而心烦意乱,轻轻擒住了她后颈,迫她仰头,薄唇吻了上去……
夜里,卧房里的动静一直响到了子时。
云音同云袅两个原本守在外面等候着叫水,然等了许久里头的动静也没有停歇之时,少夫人哭得又那样柔媚可怜,各自心头都不由捏了把汗。
紧闭的房门内,又隐隐传来几声低哑的话声:“不是说我不够精神吗?如今呢?可遂你的愿了?”
“不不不……妾不是这个意思……”
秋夜静寂,灯火通明,正当两个丫鬟面红耳赤地想要离远一些时,房中忽然明明白白地传来一声带着哭音的“明庭”,屋内屋外,三人俱是愣住。
作者有话说:
法条还是引用自《唐律疏议》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句《诗经·木瓜》
第28章 (精修版)
◎“既说爱我,便不要骗我”◎
只此一声, 秋夜里原本浓情蜜意的气氛忽然都急速冷却。
屋外,云袅等人原是愣住,只听静夜里忽然一声女子拔高的哭叫, 紧接着是大公子克制不住的怒声:
“顾识茵!”
“你就想着大哥是不是?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说啊!”
紧接着又是少夫人的哭泣辩解声:“不是的, 郎君, 不是……”
“郎君,茵茵错了,你别生气……”
春夜静寂,灯火通明,女孩子哭着求饶的声音好不明显。一众侍女面面相觑, 只得退下。
次日,识茵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身上寝衣和身下被褥都已被换过,屋中轩窗大开, 明媚和煦的阳光自帘栊里洒进来,早吹散了昨夜的春潮气息。而那罪魁祸首正坐在窗边的紫檀木书桌前,翘起一条腿, 漫不经心地品茗:“醒了?”
昨夜的记忆一瞬回颅,识茵脸上阵红阵白,有些腿软。
昨夜就是怎样拒绝他他也不肯同意, 加之他莫名其妙换了衣服, 又勾起她的疑心来,有心试探, 才故意道出谢明庭的名字。
然后这男人便似疯了一般,昨夜欺负了她还不够, 现在还要来质问她。
她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窘迫, 但现在, 却还得应付这件事, 欺霜压雪的面上洒了几滴泪,默默低头垂泪不言。
“哭什么。”
谢明庭放下青釉茶盏,面上罕见地浮现一丝动怒的冷笑,“难道不是你做错了事?”
“身为弟妹,却在那种事的时候喊大哥的名字,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既喜欢大哥,为什么不嫁给他,要嫁给我。”
他面色冷青,心间实则有一丝奇异的期待,竟期待她的答案是喜欢的,哪怕他分明知道不可能。
“你在胡说什么啊。”
识茵却委屈巴巴地开口,“我,我只喜欢郎君的……”
“我,我就是故意的,谁叫你欺负人。我怎么求你你都不停下……我就是故意的……”
她赌气落泪地说着,面上的委屈与幽怨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另一个缘由却提也不敢提。
她还是有些怀疑他。
可平心而论,他对她不错,费尽心思给她庆生的时候,她心里也有些感动,那毕竟是她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关怀是什么滋味,也还是喜欢的。再说了,成婚日久,该做的也都做了,若明明白白地道出她是在怀疑他,大抵也是伤人的。
谢明庭的心却落下来原来不是怀疑他所以试探。
他握着茶盏缓缓摩挲着,嗓音亦平静下来:“谁是在欺负你。”
“我并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某些事你不肯,我也从没逼过你。就算你觉得我不够温柔体贴,也不该这般报复我。难道你嫁了长兄,也会在他的榻上喊我的名字?”
他话里话外还是拿昨夜的事刺她,大约自己的女人在自己身下喊别的男人的名字,还是双生兄长的名字,这于男子而言,的确是奇耻大辱。他的反应是符合事情发展逻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