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1 / 1)

“我是你的丈夫,却被猜忌到这个份上,这位子我坐着也真没什么意思。”

他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颓然失意,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往外去:

“不若你废了我吧,让封思远来坐。我想我父亲母亲了,我想回凉州……”

他似陷入自己的思绪里,眼中都渐渐失去焦距 。嬴怀瑜直觉他有些奇怪,不由迟疑着起身:“玄英……”

下一瞬,忽见他抽出腰间的短刃,反手捅进了自己腹中!

鲜血飞溅,若朱樱乱洒。嬴怀瑜慌忙奔过去:“玄英!”

殿外,封思远原命人关了殿门,以隔绝里头那对全大魏最尊贵的夫妇争吵的声音,这时忽然闻见女帝陛下撕心裂肺的一声惊呼,慌忙推门闯了进去。

殿中,周玄英已然倒在血泊里,腹部插着柄精致的短刃,衣上、身上、地毯上,全是他喷溅的血。外人面前永远镇定的女帝陛下此刻慌乱无主,颤抖着手想要拔刃,闻见声音,又下意识地朝封思远看去。

封思远也唬了一跳,忙唤宫人:“快!传御医!”

周玄英闭目前恰好看见的便是这一幕,那些原因为她脸上的担心而重新聚起来的希翼,又如散沙顷刻崩塌四散。

他自嘲笑了笑,无视了腹部汩汩流淌的鲜血和蔓延开来的剧痛,心哀如死,陷入昏睡。

*

宫中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安业坊的苏府里,谢明庭却是睡得极安稳。因次日不必上早朝,一直睡到了辰时才醒。

昨夜哭了半宿哄了半宿的小猫已经醒来了,正侧卧在他怀中,目光贪恋地描摹过他沉睡间俊朗五官。他既醒来,四目相对,霎时又不好意思起来,欲盖弥彰地在他手臂上暗暗一掐:“你怎么还不走?”

再不走,等会儿阿娘和阿舅他们起来,就该知道了。

谢明庭凉凉睨她,伸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捏:“怕什么。”

“你以为我昨夜过来的事瞒得过去?叫他们知道了也好,叛乱的事查完我就得离京,这些天,我正好夜夜过来。”

也替你管教管教那个云梨。

他既说起离别,昨夜好容易才哄好的小猫又黯了眸子。他只好将人搂进怀中,又说了一会儿好听的话,重新将人哄得扑哧一笑,再度伸手揪他:“被贫嘴了,快起来吧。”

两人洗漱过后,便去了正房用早膳。谢氏与苏家舅舅都已起来了,连苏临渊于云梨都围坐在桌畔,等着用饭。

见他过来,父子二人尴尬笑笑,只作不知。谢氏则笑着招呼:“女婿过来了。”

“快入座吧,难得你有空,一家人一起吃个早饭。”

云梨则对姐夫扮了个鬼脸,抓着筷子小猪刨食般地开动了,十分的没有礼貌。

然她既刚回这个家,一屋子的长辈都只有溺爱她的,没人肯说。谢明庭皱了皱眉,才要开口,候在外面的陈砾忽然急匆匆走了进来:“侯爷。”

“宫中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叱云·凉州公·月(吐血):我和你爹还没死呢,你想我们自杀干啥??

白鸽:对头,妃嫔自戕可是死罪(bushi)

啊啊啊啊只能写到这里了,下章月月回来看儿子和教训武威QAQ

第116章

◎故人◎

谢明庭入宫的时候已近巳时, 才一入了宫门,又接到命令,让他直接去往显阳殿, 于是始知是周玄英出了事。

兄弟俩在宫门外遇见, 显然谢云谏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来不及寒暄, 谢明庭问:“楚国公怎样了?”

短短一个晚上,他所悬心的事就变成了现实,偏偏又是这种时候。

别说陛下未必对周玄英无情,就算无情,周玄英挑着尚书台的重任, 他走之后,还得周玄英来挑改制的担子。他若有事,私情也好公事也好都难以承受。

二人说话的时候, 齐往显阳殿去,衣袍如飞。谢云谏忧心忡忡地道:“听说昨天夜里就拔刀包扎了伤口了,血是止住了, 可这会儿还未醒呢。”

“太医说,那刀捅得太深了,还是得看后续的恢复情况。”

谢明庭似随意地点点头, 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很快到达显阳殿。

殿内已然被打扫一清,洗去了那股浓烈的血腥气, 周玄英被安置在内寝里,犹然昏迷未醒。

“有思, 仲凌, 你们来了。”

女帝人坐在外面书房的书案边, 身前还堆着一大堆才从御殿搬来的奏折。她略带歉意地道:“真是不好意思, 朕的家事,倒把你们俩兄弟叫过来。”

金尊玉贵的天子何曾有过如此低微的时候,谢明庭眼睫微闪,难得的真情实意:“不妨事。我等也算玄英的表兄,姨母不在,家母幽禁,我们就是他最亲的人。我们也很担心他。”

女帝微觉欣慰,旋即将昨夜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又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好言好语相劝,给他解释,都是为了他好。他却半句也不肯听!”

臣不轻言君之过,何况是家事。谢明庭只静静地听,不曾开口。

事实上,他也觉得女帝将周玄英幽禁待罪有些不妥。玄英毕竟是皇夫,国之小君,被指叛乱便将他幽禁待罪,只会令他本就不堪的名声雪上加霜。

更何况,以周玄英那种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的高傲性子,被污蔑,被幽禁,无疑是当胸刺了他一刀。

而他突然间的不听解释,也只是长期积攒下来的心病罢了。大约他一直处于患得患失之间,随时担心女帝会厌弃自己,才会如此应激。幽禁待罪的事,只不过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唯谢云谏吞吞吐吐地为好友辩解:“楚国公脾性是有些急躁,但他本性良善,且忠于陛下,不会做出反叛之事。他也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

“你说的对。”终究是叹了口气,女帝喃喃,“是朕错了,也许,朕应该对他态度缓和一些。”

他的确是个爆炭,一点就炸。但他始终对自己忠心耿耿,为她鞍前马后,吃了许多苦。这次平叛他也有功,如果昨夜她能耐心一些,好好和他解释,他或许就不会如此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