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渥平从飞机上带下来的饭菜很丰盛，向甯等他到后半夜，如今已是接近黎明，两人开着灯在房间里吃夜宵，俯看满城灯火，有种别样趣味。

“爸爸，这是什么。”向甯没见过牛肉还可以切成微薄的像是纸一样的片，他不敢夹菜，怕沈渥平嫌弃他，只好先问问他，那是什么。

“这是牛肉焗饭。”沈渥平将其他几个菜挨个给他介绍，吸管扎进牛奶盒，给向甯，“喜欢喝纯牛奶还是酸奶？”

“还是水好喝。”向甯没喝过纯奶，也没喝过酸奶。

黄土村没有这种东西，他来到城里以后物质条件改善很多，但没有人给他买纯奶和酸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你尝尝这个。”沈渥平拿的那盒牛奶体积很小，但是个进口的牌子，小时候每次沈廷轩跟他坐飞机都会跟空姐要这个，外面卖的也很贵。似乎只提供给VIP客户，经济舱的客人是没有的。

向甯低头，咬住吸管喝了一口奶。

然后五官就皱成了一团：“嗯，有点不……”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东西，牛奶喝起来有股膻味，而且后味也很难顶，他觉得臭臭的。

可是是爸爸给他带回来的，还是专门给他带回来的，向甯大眼睛眨巴眨巴，又觉得可以喝。

“我再喝一口试试。”

沈渥平看出向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喝奶，牛奶放到一边去：“不勉强自己，好喝的东西很多，没必要非喝这个。”

他拿去扔进了垃圾桶，向甯看看垃圾桶，又看看沈渥平，半天放下了餐具，惴惴不安看他：“爸爸生气了吗？”

“爸爸不生气。”沈渥平看他实在敏感，笑着摸了摸向甯小脑袋，告诉他，“爸爸希望你能够有自己的选择。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永远不要勉强自己为了让他人高兴，这是不对的。”

“但在黄土村就不一样。”向甯确定他没有生气，又开心地捡起来餐具，挖了一口米饭吃，“奶奶说东西不能浪费，做多少就要吃多少。做多了也要全吃完，要不然下次就没得吃了。我刚做饭的时候经常把饭做多，每次都熬一大锅，还得必须吃干净，吃的肚子都疼了。后面我学会少做一点，才没有肚子疼呢。”

他很少提到自己的的生活，沈渥平问：“是吗，宝宝都会做什么？”

“我会熬粥，熬各种各样的粥。”向甯又挖了一大口菜，结果这回挖的有点多。他忍不住偷偷看沈渥平的脸色，把勺子里的菜抖回盘子里一点。

看他还是不生气，才吃进嘴里，很乖地说：“黄土村也没有什么吃的，天天就是喝粥，棒子面粥，面汤，野菜面粥，高粱粥，还有地瓜粥。嗯，反正是各种各样的稀饭。”

“菜呢，都吃什么。”

沈渥平知道黄土村条件艰苦，他去的时候没看见他们种太多丰富的农作物，可能吃的东西不太多，可能还跟很久之前一样，过着最贫苦的生活。

超出他意料，向甯眨眨眼睛，竟然说：“没有菜。没有菜能吃，光喝稀饭就够了。有时候稀饭也没有，就只能从外头挖一点菜拿水煮了，放电盐，这么吃。”

沈渥平心里像一块都是棱角的石头滚落，扎的鲜血直流，说不出怜悯。

向甯没必要跟他撒谎，但如果情况真像他说的这样，他在黄土村过的是什么日子？可能连一些棚子里的牛羊都不如。

“爸爸，谢谢你给我带饭，你对我真好。”这顿饭真的非常丰盛，向甯吃到了很多没吃过的好东西，那么多的肉全让他吃了，沈渥平也没有因为他吃饭吃的多生气，骂他是猪。

向甯把盒子里的米饭全都吃干净，一粒也不剩下，连菜汤都喝下去。

“我吃饱了。”他摸摸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爸爸我吃饱了，真的吃饱了。今天是幸福的小猪。”

向甯很不喜欢别人骂他是猪，他觉得那是说他笨，说他吃的多。

但他今天吃的确实很多呀。

他忍不住把脸蛋埋进沈渥平衬衣上面，跟他傻笑：“爸爸我吃饱了，爸爸给我带的饭，我都吃完了，我没有浪费。”

沈渥平刚开始见到小向甯，他连讲话都惴惴不安，哪像现在这样，一口一个爸爸，还知道跟他撒娇。

他的进步和亲近肉眼可见，沈渥平看着向甯吃光的几只塑料盒，本来飞机餐分量就没多少，向甯再瘦他也是个小男孩，肯定比小女孩吃的要多。但这些东西真是太少了，就算他大口大口吃饭，也不过是很少一点菜，几片肉而已，哪有家里做的多？

沈渥平拨弄着怀里孩子的发，在向甯小猫撒娇，眯着一只眼睛，露着一排小牙看他时，他禁不住低头亲了他：“爸爸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乖宝宝。你多吃一点，爸爸就很高兴了。”

“那我也没有。”向甯有样学样，告诉沈渥平，“爸爸每天都来看看我，跟我一起吃饭，不会不要我，我就很高兴了。”

第39章

沈渥平这次来广州，主要就是为了电影节。

向甯去了动物园，看了熊猫，该做的事全都做了，在酒店又住了一天短暂休息，沈渥平就带他回家。

来广州的时候刘尚没跟着一起，回来的时候他们一起回。

刘尚跟沈渥平做事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乘坐私人飞机。刚一上去，他就兴奋的拿手机拍照，把向甯咔嚓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拍摄凶案现场，哪个角落都不放下。

沈渥平在前面拿电脑处理公务，向甯跟刘尚坐在后面。看刘秘书拍了半天照，再拍到座位时，向甯站起来，局促地躲到一边去给他腾出空间：“我走了，你拍吧。”

“咱俩合个影吧。”刘尚乐呵，“托你的福，我头回坐上沈总的私人飞机。大恩不言谢，感谢向哥带我大开眼界，鄙人对你无上敬意，哈哈。”

向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秘书搂住肩膀，咔嚓一下拍了个照。

向甯没有手机，他也不会拍照。拍完照片才想起来问刘尚：“是要用我的照片干什么呢？要再给我找一个爸爸吗？”

“不是啊。”刘秘书哈哈哈，“为什么这么想啊少爷。”

向甯低头安静了一会，说：“之前在黄土村就是有人找我拍照，然后爸爸才找到我，领我回家。如果你给我拍照，把照片发到外面去，会有别人把我领走的，我不想这样，我只想有一个爸爸。”

“啊，你肯定不会有新的爸爸。”刘尚把照片翻出来给他看，“你看看少爷，拍照不是为了发给别人，也不是为了有什么用途，只是一种纪念，过去几年看见这些，知道今天我们俩今天在飞机上合影了，没别的用途。”

“真的吗？”

“是啊，百分百保真的。”

刘尚见向甯不相信，打开相册，凑过去给他看了好多好多照片。

“你看啊，这些都是我以前拍的。你对沈总感兴趣，是吧？你看这个，这个是去年世博会拍的他和贸易大使的合影，这是前年沈总去杭州开会，当时有个项目在西湖，跟投资人一起拍的。这是三年前下南京，沈总去参加x纪录片的杀青宴，还有这个，这个是几年前沈公子过生，沈总带他去提车，现场拍的……”

照片一张一张往前，向甯只顾着看，也没来得及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