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他愕然:“此时此刻,你就只想着出宫?”

继而恼道:“还有,我赠的皮裘,争落于此?”他指了指交脚菩萨身后摊著的狐裘,粗眉乱拧,有愤怒,亦有受伤和不甘。

若非少女俯伏垂首,一定会觉察他的异样,然而她未有,甚至未即时去拣因她的突然动作而落地的画册。

“抱歉,你的裘衣我不敢著,便披到了菩萨身上,掉落了也未批回去。。。”音量越来越细,她羞赧于自己的迟钝。

正解释间,男子缓缓躬身,拾起扑到靴边的一本画册,随意翻了几页,见是吐谷浑的风土集锦,册后,还附着青海的详细地图。

妈的,搞了半天,自己几个月来的恋爱大计,竟丝毫不见功效?此女的心(当然是虚荣心了),竟全程在彼西陲小国,一个大魏的手下败将那里?!

恨恨哼了一声,他拽住她的双肩,迫她立起与他对视,继而盯着她晶莹的琥珀眼厉色道:“乙弗·多伽罗,你此生,休想逃离平城!”

也休想逃离我!言讫,他双目发红地甩开了她。

过去,闻少傅教导小皇帝自称须用“朕”,第豆胤还十分不屑来着,觉得可汗/天子又不是神佛,何必连“我”一词都改掉?凡此种种特殊用语,皆不过是南贼特有的矫饰、腐朽。

此刻,他却感到了隔离的必要,若不把君主捧至半神的位置,使其与其他人有天壤之别,那自己对她的诸般体贴殷勤,又与凡夫的自作多情何异?如何保证不会被当作笑料,在朝野长久流传,甚至成为坊间酪余饭后的谈资?

第0079章 啃吻

“我到底做了甚,你要如此相逼?我自问无有吐万郎的邪魅、河北女的谦退,永远不会精于事君之道,可汗明知如此,何必数次诘我、要我难堪?”多伽罗挺直背脊,似被激怒的小猫。

唉,她若有寻常女子一半的狡慧和伪诈,便早当已领悟他的意思,并感恩戴德地从了他,或玩起进退自如的爱情游戏,引他一步步深陷其中,日思夜想“制敌”之良计。

可是她太笨,苯到不懂何为以退为进,甚至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而此反倒更叫他火大,里子、面子一起败掉,任谁能不气到爆?

她就真的如此挂念彼吐谷浑竪子?竟不顾无数的明示、暗示,而欲润之大吉,与其在青海逍遥快活?

热血冲脑,第豆胤捧住她的面,对着唇重重吻上去。多伽罗大惊,欲后退躲开,却敌不过他的大手。

他启口毫无章法,一番强迫与反抗间,两人的齿铿然相撞,与其说这是深吻、调情,倒不如说是乱啃、是发泄。

他自问在情场上,从未如此失意和失态过,他锢着她,啧啧吮舌,如缺乏经验的童男,毛躁而焦虑,无自信、无风度。

不得人心的啃吻终以吃痛的“嗷”一声结束是她情急之下咬了他,未见血,可她的虎牙亦颇锋利。

他舔了舔被齧疼的唇,怒且惊,此女有恃无恐,竟敢骄狎(轻慢,不敬重)自己?!

“陛下,无事吧?要我进去吗?”门外同来的宦者问道。

“无事。”男子喘着气道,顿了顿又改口,“文静,你进来吧。”

一个长者躬身入内,见了少女恭敬行礼,辅之以和善的微笑。

太上皇帝以食指蹭了蹭肿胀的下唇,确定不曾破皮后,才阴阳怪气道:“过分桀骜,险些伤我!带回崇光宫再处置。”

“是。”宦者平静答道。

“哼,那就好。连同皮裘一同取回,挂在菩萨身上,不伦不类!对了,她的财物,画具、图册甚的,都一并带过来。”

“那是自然。”

“劳烦你了。”言讫,他负手阔步,昂然离开,如刚破处的少郎,临去前,不忘给出一个虽败犹荣的眼神。

“陛下要我受刑吗?”多伽罗担忧道。

“清信女且宽心,陛下不仅不恼你,反而很优容你呢。”老宦者答道,“哦对了,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赵,名黑,是凉州人。我虽为阉人,亦兼选部尚书,是陛下和你可信任的人。”

宫中宦官贵幸者,甚至有赐爵公侯的,此人便是其中之一吧。

“我的前景会如何?为何偏要去崇光宫?在万寿宫受罚不好吗?”

“呵呵,哪里会受罚?”他笑,“快收拾行装随我回去吧,你缺甚我都会置办的,不必忧心,旧的、不喜欢的东西就不必带了。”

“可到底为何要搬家?”她不安地问。

“呃,圣意嘛,我一时也难以揣度,不过,崇光宫的宫女总是不够的。”赵黑恂恂善诱,他其实早领悟了主人的意思,但为避免此女不从,还是先骗骗她好了。

赵黑,初名海,北凉(由匈奴支系卢水胡建立的政权)人,国破后没入为阉人。凭借有容貌、恭谨小心,得了可汗佛狸伐(第豆胤曾祖父)宠信,一路升迁晋爵,如今已是河内公,兼选部尚书。

他得幸两宫,不似张祐已选边站了,而是尽力一碗水端平,不得罪太后和太上皇帝任何一方。

不过,两方阵营中,却有人已大大地得罪他了。

第0080章 乙弗嫔

“京兆王。”太上皇帝见了来人颔首道。

“陛下。”拓拔子推回道,微觉异样。

非正式场合时,自己都是被唤为“阿叔”的,今日无他人在场,为何要以爵位相称?

“乙弗女已搬入了我崇光宫,天暖后,我欲正式封以嫔的位分。”第豆胤开门见山,只是,言讫用眼角迅速瞥了瞥对方,泄露了内心的不安和抱歉。

毕竟,多伽罗是阿叔曾心心念念欲娶的,自己以延揽吐谷浑人为借口,推阻了他带她回府的提议。

彼时,自己给出的说辞是,若婆罗门终不归魏,则清信女任君自取。

后来,所谓的婆罗门,被发现竟是异国储君,而一向优柔寡断的阿叔,亦未采取任何行动。

时移势易,如今自己对她势在必得,只差了最后的两步肉体上的占有、名份上的给予。

京兆王面色刷白,拳握得极紧,他以为已放下少女了,已能做到不在乎了,可耳闻她将成为别人的女人时,他的每一个细胞都瞬间爆破,恨意和杀气弥漫了全身。

“我知阿叔对她有意过,可是,她已成为了我的人。从今往后,望你能以别样心态看待她,她不再是寻常宫女,而是我新纳入后宫的乙弗嫔。”君王盯着自己的靴头,生硬而不客气地宣示。

世间许多事,是即使不光彩、不悦心也得做的,比如抢女人,从关系最密切的叔侄兄弟那里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