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埋心底的仇恨像是一把被压抑太久的火种,终于在某一晚彻底点燃了他。他从一场梦魇中惊醒,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决绝的疯狂。他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好,便跌跌撞撞地走向客厅,唤来手下的打手们,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准备好一切!我要你们立刻射杀阮科,听到没有?彻底解决他!”

手下们面面相觑,纷纷点头领命。

知悉这个消息的苻昭瞬间轻松了下来,他吊了曲维祯这么久,一点点让他知晓自己的目的,不就为了等这一天吗?

他要看他们两败俱伤,而自己的手上不会沾染一丝一毫的鲜血,星落自然也不会怀疑到他。

寒冷的码头边,风如刀般刮过,夜色浓稠得像泼洒不开的墨。

阮科从船上匆匆走下,即便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是走了没多久就被人团团围住。

阮科早就想到会有危险,但没料到会来得如此迅速。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缓缓举起双手,眼神快速扫过周围,试图辨明局势。

面上,装作无辜的样子,闪闪陪笑,语调谄媚:“这……这是怎么了?”

“阮科,对吧?”

一个年轻男人缓步从暗处走出,身形修长,步伐却带着些许随意的从容。

阮科微微眯起眼,仔细打量着来人。这个人,他的确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究竟是谁。脑海中飞速转动的同时,脸上仍挂着那副憨厚的笑:“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姓柯,名字叫……”

年轻人并不恼,反倒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会错的,你就是阮科,我绝对不会认错。”说话间,他略微歪着头,语气淡然却透着寒意:“你没见过我,但我想你一定记得我大哥。我姓曲,我大哥也姓曲。怎么样,现在想起来了?”

“曲……”瞬间,过去的阴影如潮水般涌来,他的背脊渗出冷汗,但面上依旧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继续抵赖,“曲先生,您真是误会了。我就是个泰国华裔,一直住在泰国,这次还是我第一次回来。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姓曲的人……”

曲维祯听罢,笑容更深了几分,那笑意却冷得像寒冬腊月的霜。他缓缓靠近阮科,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轻轻拨开了保险栓,漆黑的枪口直指阮科的胸口:“我大哥和你往来,你却出卖了我大哥。我们家一直在找你,今天总算可以让你偿还我大哥那笔血债了?”

阮科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立刻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会改,我家里还有妻子孩子……”他的哀求带着哭腔,一边说一边磕头,脸贴着地面,卑微得像条爬行的蛇。

曲维祯的眉心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一个身影星落。

那是他此生无法放下的执念。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阮科瞅准机会,猛地扑上前,一把夺过了手枪,同时迅速勒住了曲维祯的脖子,狠狠地将他掼在胸前当做人质。

“都他妈给我闪开!”

阮科的吼声中夹杂着惊惧与歇斯底里,像困兽般疯狂。他的眼神扫过四周,手臂却越收越紧,几乎要掐断曲维祯的呼吸。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交锋在静默中酝酿,下一秒便是风暴。

(新春快乐!!!)

104 警匪黑帮文中的复仇棋子(27)尾声

霓虹灯的残影在阮科眉骨投下铁锈色的阴影,虽然在东南亚蛰伏多年,身手纵然懈怠了不少,但是从前的底子还在。他的食指搭在扳机凹槽处摩挲,枪管抵着曲维祯太阳穴的力道,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仿佛一只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猛兽。

阮科眼风扫过四周举枪的帮众,声音裹着西贡雨季特有的霉味,阴狠狡诈:“谁都别动,否则我一枪就要了他的命。”他说完,阴恻恻地看向被自己威胁的曲维祯。

四周一片寂静,气氛如凝固的冰层。

曲维祯依然挺直身子,虽有些狼狈,但眼神中没有丝毫惧色。

阮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学英雄?”他的嗓音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低语,带着不屑与愤怒:“呵,你一个黑社会小子,居然在这里装什么英雄?蠢货。”

曲维祯吐出一口唾沫,话语里满是恼怒和讽刺:“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我们曲家豢养的一条走狗罢了。”他加重语气,恶狠狠地继续辱骂:“你他妈的连条狗都不如。狗还会忠心于我们曲家,你呢?出卖朋友,王八蛋,畜生!”曲维祯一句一句骂的即为凶很难听。

阮科斥骂着“闭嘴”却也没有完全被他动摇,他舌尖抵着后槽牙,字句裹着槟榔残渣的腥甜:“你要是想活着,就让你的这些人都给我散开。”

曲维祯心中天人交战,脑海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反抗,忍痛说道:“你们先放下武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些人面面相觑,气氛凝固了一瞬,但最终,在阮科冷冷的注视下,大家都放下了武器。阮科冷笑一声,眼里却隐隐透出一丝得意:“识时务为俊杰,曲先生,你大哥就是看不清形势,没有你们曲家还有别的方家,又或者张家李家,你们不给我钱,自有留人处。我也不需要完全听命于你们。”

曲维祯神色阴沉,冷冷道:“所以,你就杀了我大哥?”

阮科的眼神更冷,声音低沉且满是嘲讽:“我没有杀他,我只是给他一个警告!”他怒斥道:“外面有人放风说我杀了你大哥,但是那个人不是我。”

曲维祯的心跳一滞,忽然咧开嘴,尖锐地嘶吼:“不是你,还会有谁?”

忽然,他的身体猛然僵住,曲维祯低头望着心口洇开的血花,子弹穿过肋骨时像是被绣花针挑断了琴弦,他踉跄着抓住阮科风衣下摆又无力地颓然跪在地上,瞥见对方腕表镜面映出的自己苍白的,年轻的,正在凋零的。

血渍顺着大衣纹路蜿蜒,在墨色羊绒上绣出朵畸形的红山茶。他瞪大眼睛,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已经没有力气发声。鲜血从伤口汨汨流出,顺着他的大衣流淌,渐渐染红了他的双手。

阮科不知为何,脑海中突兀地想起来,当初曲维琛也是死在了这个码头上。

月光像断了的琴弦斜斜垂在巷口,阮科手臂上的重量突然空了。曲维祯的西装领子擦过他腕表,像片枯叶轻飘飘坠向水泥地。那双眼还映着便利店霓虹灯的残红,只是瞳孔深处结着冰碴子,仿佛无数的不甘,死不瞑目。

他盯着自己摊开的掌心,指纹沟壑里渗着不知是谁的血。子弹分明是从三楼空调外机方向斜插下来的,可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齐刷刷转向他。

“人质受伤!”远处有人突兀地喊道。

阮科猛地抬头,声音低沉而急切:“不、不是我杀得,我没有杀他!”

话音刚落,第二声枪响来得很快,他恍惚听见自己肋骨绽开的声音,像老式留声机突然卡住的唱针。疼痛瞬间袭来,血如泉涌般涌了出来。他手中的枪落地,徒劳地摆出了束手就擒的姿势,然而一切都已无济于事。

他跪倒在地,口中吐出大口的鲜血,像是竞相绽放、欲仙欲死的鲜花,铺洒在冰冷的地面上。阮科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沉沦。他低头,看着自己喷出的鲜血,感觉一股莫名的冷意席卷而来,连同那不甘和愤懑一同消散。

他最后的意识,只是听见了远处走来的脚步声。他想伸手去抓住些什么,但周围的世界越来越远,他和曲维祯都像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肉,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最后审判。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大哥、大哥,是你吗?”

阮科的眼皮一动,勉力抬起眼睑,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月光下,那人影渐渐清晰,阮科努力地想伸出手,但手臂沉重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