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砸坏了……师兄送我的生辰礼……”

裴昭盯着少祁，“你凭什么认为，单单因为一个生辰礼，我要断了同门师妹一只手。”

他扭头去看林禾，“而你听了他人风言风语，便也觉得我是为了他，所以才断你四师姐一只手？”

林禾眨了眨眼，“难不成……其实不是为了小师弟？”

“不是为了他。”

听见这五个字。少祁霎时呼吸都停止了。

他摇了摇头，不相信大师兄此时的话，他只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来，艰难的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可是他们都说……”

都说你是为了我。

就连师姐也说，你是为了替我出气。

少祁动了动身子，往前走了几步，从阳光之下挤进狭隘的阴影中，一点一点往裴昭的方向挪动。

“他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我做什么都要告诉他们缘由。”裴昭的声音却很平静，在叙述一个真到不能再真的事实一般平静，“宋清左手经脉有魔气涌动，我这才断了她一只手臂，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宋清也并未失踪，她一直在玉瑶峰。”

少祁不敢再往前半步，整个人如被冻住一般沉在了阴影之下。

林禾与裴昭站在一处，烈阳透过树缝洒在他们二人身上，与少祁所站阴影之处完全不同，便是隔绝出来的两方天地。

一处尽显明亮，一处沉寂黑暗。

林禾浅笑嫣然：“是我听信了他们口中谣言，原来大师兄有为四师姐着想，既如此，我便放心了，不过师兄你说四师姐还在此处，为何其余弟子都说，玉瑶峰上并无名为宋清的人？”z.ll

裴昭依旧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定定的看着少祁。

白不云见几人气氛不对，率先上前拉了一把少祁，俯在他耳边小声劝：“阿祁，你推了人，总该道歉，阿禾心善，会原谅你的。”

少祁却一把推开白不云，力气大到连自己都后退了好几步，他的身体撞在了身后大树的树干上，树叶零零碎碎的飘落，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撑着自己的身子，以至于不狼狈倒下。

白不云被往后推了一步，下意识的往前想去扶少祁，却又中途止住动作，他有些不理解少祁为什么突然又是推林禾又是推他，像受了不小的刺激。

林禾倒是忙碌，这会又赶忙去扶白不云，“五师兄？你没事吧？”

少祁一时之间气红了眼，却还是对着白不云垂了脑袋：“五师兄方才的言语叫我心生不满，所以我才退了你一把，对不起。”

白不云皱眉，“我方才说的话有……”

“我说了不是我！不是我推的他！我只是想抽回自己的手……根本就没用多大力道！”

少祁去看林禾，希望林禾能替自己说几句话，希望林禾能告诉大师兄和五师兄，自己并没有用上能将人推倒的力气。

林禾果真摇摇白不云的手臂开口了。

“五师兄，方才真的是我没站稳，不是阿祁的过错……”

白不云看着少祁，问：“你同不同阿禾道歉。”

少祁冷静下来，他看着白不云，回问：“五师兄一定要我给林师兄道歉吗？”

“不是我让你道歉，你推了人本就是你的过失，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你都需要跟他道歉。”白不云略有些失望的看着少祁，“二师兄教给你的礼数，你全忘光了吗？”

“还是说，就因为阿禾一开始才是我们真正的小师弟，所以你心生不满，心存恶意，生怕自己没了存在感？”

白不云是被少祁的态度气狠了，此时的恶语伤人全然是他的无心之失，他并没有将少祁想成这种人，也知道少祁绝对不是这种人。

可是林禾也是他们的小师弟，方才那一幕不论被谁看见都会觉得是少祁的不对。

他也并未做错什么事，只不过想小事化了，只需要一个道歉，对少祁来说也这么困难吗？

在少祁用那种他强迫他一般的话语阐述一件事的时候，他嘴里的话也就像连珠炮一般朝少祁打了过去。

少祁静静的听着这一番话，面上已如一潭死水。

他看着曾经那个对自己极好，日日跟在自己身后护着自己的五师兄此时就这么站在他对面。

说他失了礼数，说他心生不满，说他心存恶意。

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五师兄扭曲的面孔，一面责怪他，一面无意识的将别人护在身后。

少祁不懂。

不论他有意或无意，林师兄都是自己跌倒的。

他给林师兄绣帕擦泪，他也有善意并无恶意，是林师兄抓着他的手不放，一直在他耳边说一些直直往他心窝里扎的话。

若真要一人道歉，也该是林师兄为他无心说出口的那些话语道歉。

道歉的人，不该是他。

少祁抬起头，恰巧一片落叶垂在他的肩上，安安静静的平躺着，落叶已经枯黄，少祁这才注意到，原来已经入秋了。

白不云说完这番话就后悔了。

他放软了语气，轻轻喊了一声：“阿祁，你……”

后面的话没等他说完，就得到了少祁的道歉。

“林师兄，对不起。”

林禾在一旁看了一会，这才上前去扶少祁的手臂，他说：“无碍，师兄不怪你。”

少祁这下真的听明白了林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