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即将觉醒的欧阳克 37

欧阳锋双目赤红，体内澎湃的真气如怒涛般奔涌而出。他双掌抵住欧阳克的后心，巅峰境界的蛤蟆功全力运转，在护住克儿心脉的同时，准备帮他将银环断魂蛇之毒逼出体外。

然而真气甫一入体，欧阳锋便浑身剧震克儿的经脉竟如冰封的河道般凝滞阻塞，气血淤结之处宛若玄冰。他那浑厚的内力竟似泥牛入海，在克儿体内寸步难行。

“怎会如此？！......怎么会如此？！”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欧阳锋慌乱四顾，浑身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克儿虽然幼时经脉受损，但绝不该淤塞至此！莫非当年五岁的克儿目睹双亲惨死后，不仅呕血惊厥落下病根，更在不知不觉间经脉自锁？这些年来每次发病，都是在加重这致命的郁结？

豆大的汗珠顺着欧阳锋的额角滚落。他发疯似地催动功力，可那毒血就像生了根般牢牢盘踞在克儿体内，内力每推进一寸都如同在凿冰，稍一着急，克儿便痛苦地抽搐，嘴角不断溢出黑血。

欧阳锋只能将内力化作涓涓细流，先行护住克儿虚弱的心脉。此刻，他终于可以放纵自己紧紧抱住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儿了，可是，怀中之人却已经轻得可怕，那冰凉的身躯贴在他的胸口，像一块渐渐融化的寒玉，每一分每一秒温度都在流逝。

他堂堂“西毒”，一生精研毒术，此刻却连亲生骨肉中的蛇毒都逼不出半分。克儿微弱的呼吸拂在他的颈间，如同钝刀凌迟。欧阳锋突然想起当年的那个暴雨之夜，五岁的克儿也是这样在他怀里呕血昏迷那一次，他救回来了，可这一次......

内力源源不断渡入克儿体内，却如同在往漏底的玉壶中注水。欧阳锋的手掌死死贴着那冰冷的背脊，生怕一松开，最后一丝生机就会消散。月光照在克儿灰败的脸上，透着苍白的死气，他的唇色已经泛起了诡异的青灰，长睫投下的阴影一动不动，仿佛在无声嘲讽着他这个父亲当得究竟有多可笑。

两名侍女被急促地唤至山主练功房，推门而入的瞬间，二人顿时花容失色，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

只见少主双目紧闭，面色已呈死灰，无力地瘫软在山主怀中。一缕黑血自他的唇角蜿蜒而下，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那袭素来纤尘不染的白衣，此刻前襟已被毒血浸透，暗沉的血迹如同狰狞的墨梅。

山主双目赤红如血，右手手掌正死死抵在少主后心，浑厚内力源源不断地渡入。他那素来威严的面容此刻扭曲着，满头发丝无风自动，在烛光下宛如癫狂的雄狮。

欧阳锋赤红的双目如野兽般扫过两名侍女，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石摩擦：

“我需要一个处子，甘心为克儿赴死！你们谁愿意？！”

年轻的侍女惊惶抬头，还未回神。

年长的侍女已重重叩首，额头碰在青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侍女海棠，愿为少主效死。”

她的声音平静得出奇，仿佛只是在应答今日的晚膳安排。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纤弱却坚毅。她缓缓直起身，目光落在少主昏睡的面容上，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第106章 即将觉醒的欧阳克 38

“好！你过来！”山主的声音响起。

海棠膝行数步，恭敬地跪在山主面前，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安静地交叠在膝上。

只见欧阳锋缓缓摊开左手，掌心中央有一金一银两只米粒大小的蜘蛛泛着幽光。他手腕轻抖，那只银色蜘蛛便顺着他的掌纹缓缓爬动，最终停在了食指指尖。

“张嘴！”欧阳锋将指尖递到海棠唇边，声音冷漠。

侍女海棠最后望了一眼山主怀中气若游丝的少主，眸中泪光盈盈，唇角却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缓缓启唇，如同接受神意的信徒，虔诚地迎接这致命的恩赐。

冒着寒气的银蛛在她的唇边徘徊片刻，似在确认她的决心，终于缓缓爬入那微启的檀口。海棠喉头滚动，将这小巧的毒物咽下。

“呃！”

片刻之后，海棠突然捂住心口，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般瘫软在地。她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十指深深抠入青石地板的缝隙。一缕缕银丝般的纹路正从她的心口蔓延开来，所过之处，肌肤下的血管都泛出诡异的银光。

渐渐地，她的颤抖越来越微弱，瞳孔完全扩散成一片银白。当最后一丝血色也被转化为银色宝血时，她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挣扎。

欧阳锋一声呼哨，梁上巨蝮应声而下。

碗口粗的蛇身缠住海棠渐渐冰冷的身躯，毒牙刺入颈脉，贪婪地吮吸着银色血液。随着蛇身有节奏的收缩，海棠体内的银色血液被一点点抽干。她的肌肤迅速变得灰白，却始终睁着那双银白的眼睛，最后的目光仍固执地望向昏迷中的少主。

一滴银色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在青石地上溅开一朵小小的冰花。蛇尾扫过，带走了她的最后一丝气息，海棠在银蛛的寒冰毒素下，彻底化为了一座冰雕，唯有那抹凝固的微笑，还保持着献祭时的温柔姿态。

欧阳锋颤抖着将金蛛捧至克儿唇边，那灿若朝阳的小虫顺着微启的唇缝缓缓爬入。霎时间，怀中的身躯如遭烈焰焚身欧阳克的身体猛地绷直，脖颈如拉满的弓弦般向后仰起。他浑身痉挛，十指在叔父的手臂上抓出数道血痕，喉间溢出撕心裂肺的呜咽，每一声都像刀子在剐着欧阳锋的心。

突然，那双紧闭的眸子骤然睁开，浅金色的瞳孔在烛火下流转着妖异的光彩。当最后一阵痉挛停止时，一缕金血蜿蜒着从他的唇角滑落，在苍白的肌肤上勾勒出凄艳的纹路。

巨蝮蛇游弋而至，冰冷的蛇身缠绕住少主颤抖的躯体。当毒牙刺入颈脉的刹那，银血与金血在血脉中轰然相撞，不断交锋。

欧阳克浑身青筋暴起，比先前剧烈十倍的痛苦让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剧烈抽搐。欧阳锋的右手始终紧紧抵在儿子的后心，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持续注入，于浪潮汹涌中帮着儿子护住孱弱的心脉。他的左手死死抓住克儿挣扎的双手，眼睁睁看着爱子白皙的皮肤下，金银两色如同游龙般疯狂流窜，所过之处血管暴起，仿佛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噬骨髓。

半晌之后，银环断魂蛇的黑色毒液，终于从欧阳克的七窍中缓缓渗出，在苍白的脸上蜿蜒出狰狞的痕迹。

欧阳锋的眼泪簌簌滚落，苍天见怜，阴阳噬心蛛的换血之术，竟然真的可以逼出银环断魂蛇的剧毒。

第107章 即将觉醒的欧阳克 39

欧阳锋死死按住儿子颤抖的身躯，那双杀人无数的手此刻却抖得厉害。看着克儿痛得撕心裂肺的模样，这位铁石心肠的西毒已经哭红了眼眶，他不断为儿子拭去脸上混合着毒液的血汗，恨不能将这换血之痛尽数引到自己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克剧烈的抽搐终于渐渐平息。他涣散的瞳孔中，金银两色流光如漩涡般交织旋转，最终慢慢融合，化作原本温润的黑色。他的心跳终于逐渐平稳，原本紊乱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绵长均匀。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长睫轻颤着，在欧阳锋怀中沉沉睡去，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欧阳锋将儿子紧紧搂在怀中，那双惯常执杖杀伐的手此刻却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悉心拭去儿子脸上的血污，用指腹轻轻描摹过他逐渐舒缓的眉眼，然后用额头抵着儿子微凉的鬓角，滚烫的泪水无声地落入那乌黑的发间。

晨光透过窗棂，为相拥的父子镀上一层金边。欧阳锋抱得那样紧，仿佛要把这失而复得的骨血，永远镌刻进自己的生命里。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像是来自于上天的轻声垂怜。

第三日清晨，一缕阳光穿透纱帐，在黑暗中沉浮已久的欧阳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抚上胸口，心间传来丝丝隐痛，但心脉中的滞涩之感却好了许多。经脉内真气流转，竟比中毒前还要顺畅三分。银环断魂蛇的剧毒已消，连带着在中土所受的重伤也一并痊愈。

欧阳克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将眼中翻涌的热意强行压下，心头涌起了一丝期盼。如今生恩已报，自己侥幸活了下来，那......，是不是就可以......就可以......

“醒了？”

屏风外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欧阳克强撑起身子，就看见叔父欧阳锋正驻足在屏风之外，逆光中的身影如苍松挺立，却一如往昔背对着他，始终没有回头。

仿若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胸腔里因希冀而灼热跳动的心脏突然坠入冰窟，欧阳克猛地攥住胸前衣襟，喉间翻涌而出的血腥气被他生生咽下。

最终，欧阳克缓缓垂下眼帘，语气平稳地恭敬应道：“叔父。”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如同在问候一位寻常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