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方才强撑着的那股精气神,此刻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的头无力后仰着,脸色惨白,唇色青紫,神情漠然而涣散。胸口剧烈起伏间,呼吸时断时续,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苏培盛慌忙将护心丹送入主子爷口中,又急急解开那紧缚的衣领,一声声急切地呼唤着主子爷。
胤禛的身子突然痉挛了几下,似乎恢复了些许意识。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摇摇晃晃转向苏培盛的方向,唇瓣颤抖着想要说话,却又猛地向后仰去。
第242章 重回大清拯救四四 51
苏培盛急忙俯身托住主子爷的后颈,将耳朵贴近他的唇边,另一只手不停地按抚着主子爷的心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胤禛的凤眸剧烈颤动着,眼尾泛起病态的薄红。他无比艰难地挣扎着,勉强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瞳孔便倏地向上翻去,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了椅背上,再无半点声息。
卫平匆匆赶到时,胤禛的面色已经隐隐泛青。他的眼睛半阖着,身子正从圈椅上不断滑落,苏培盛拼尽全力搀扶,却仍止不住主子爷下滑的趋势。
卫平一个箭步上前,将人稳稳托住,轻轻放倒在地上。指尖探向颈侧,主子的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跳动都似有若无,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卫平不敢耽搁,立刻将人揽入怀中,用掌心不断按压主子的心口。苏培盛端来温热的参汤,小心翼翼托起主子的后颈,将汤药缓缓喂入他的口中。
胤禛软倒在卫平的怀里,脖颈微微后仰,头颅无力地歪向一侧。万幸的是,他尚能对外界刺激作出反应,求生的意念非常强烈。在苏培盛和卫平的不懈努力下,那碗救命的汤药终是被艰难地咽了下去。
苏培盛跪在一旁,双手不停地揉搓着主子爷僵冷的四肢。胤禛的手冰得吓人,纤长的手指无力蜷曲着,指尖的绀紫色始终不见消退。泪水模糊了苏培盛的视线,大颗大颗地砸在主子爷青白的手背上。
“这可如何是好......”苏培盛带着哭腔喃喃着:“主子爷方才拼了命地交代过,正午之前一定要将他唤醒,定是还有要事待办......”
卫平闻言浑身一震,正在为主子拭汗的手蓦地顿住。他抬眼望向窗外,只见日头已经攀至半空距离正午,只剩下不足一个时辰了。
行宫偏殿的书房里,胤礽静静坐在窗前。包扎妥当的左臂垂在身侧,额头的磕伤和掌心的掐痕都已被细细上过药,结出了一层淡淡的薄痂。
窗边的书案上,一副新写的墨字尚未干透。“最是无情帝王家”七个大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
装了鸩毒的小药瓶,曾经被偷偷藏了许久,此刻就摆在了书案上。
胤礽凝望着窗外秋色,脸色苍白目光涣散
万里江山社稷,维系何其艰难。皇阿玛,保成明白您的苦衷,真的明白。
只是......,保成终究不够坚强,做不来那无悲无喜的完美储君,也做不成您殷殷期盼的贤德太子。这些年,倒让您为难了。
无缘无故废黜太子,帝王难免背负骂名。可若是...太子犯下了造反的罪过呢?
都怪保成不孝,辜负了您的厚望...要逼着皇阿玛作出抉择。
可是,儿子真的...熬不住了......
还有四弟......
四弟重情,身子又弱。这些年来,他总是殚精竭虑地护着保成,一直都在咬牙硬撑着。再这般下去...再这般下去......,四弟他...怕是会被...活活熬死......
皇阿玛...对不起......,都是保成的错......
那封“谋反”密信,原本是想要递到您的密探手中,可是却阴差阳错落到了老三手里,反而拖累了老三。老三...虽然心思活泛,却单纯憨直,望皇阿玛能......从轻发落吧。
皇阿玛......,是保成不孝......,保成愿以死谢罪于天下......
今生父子之情缘尽......,皇阿玛...儿子要走了......,您要多多保重身子......
苍白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缓缓挪到了扎着绷带的手臂上。方才包扎好的伤口被再次撕裂,温热的鲜血汩汩而下。
胤礽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半晌之后,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挣扎着重新望向窗外金灿灿的秋阳泼洒在丹枫上,晃得人眼眶发热。
这般好的光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第243章 重回大清拯救四四 52
澹泊敬诚殿的书房内,满地狼藉。
废黜圈禁太子的诏书摊开在御案上,墨迹未干,朱印尚未落下。年近花甲的康熙皇帝蜷缩在宽大的圈椅中,原本挺拔的脊背佝偻着,像是个困于家事的寻常老人。
“保成啊保成......”康熙的十指深深插入发间,声音嘶哑地抱头痛哭:“你这一刀,生生捅在了皇阿玛的心窝子上......,疼得朕......”
空荡的大殿里回荡着帝王的悲鸣:“明明没有谋反之心,为何偏要作此姿态?!......安安分分当你的太子不好么?!”
康熙猛地仰起头,额前青筋暴起,通红的眼眶中泪水纵横:“朕待你还不够好么?保成?!......除了这龙椅暂时给不了......,能给你的...朕都给了啊!......荣耀、恩宠、权柄、帮手......,就连保清,也不过是拿给你练手的棋子,朕何曾给过他半分实权?”
“朕亲手将你养大......,手把手教你为君之道......”皇帝突然站起身,双目赤红着将案上奏折尽数扫落,声嘶力竭地呐喊着:“朕的这片苦心,你就半点都感受不到吗?!”
最终,康熙又重新颓然跌回座位,再次蜷缩着身体,抱头喃喃道:“为什么......要逼朕......”
日上中天,正午将至。四贝勒的居所内一片死寂。
胤禛被卫平揽在怀中,身上完全没有力气,心口空落落的发虚。薄唇徒劳地微微张合,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颤抖地伸出手,虚虚抓握着苏培盛的手腕,冰凉的指尖沁着不祥的紫绀。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此刻盈满焦急,连带着整个人都在不住地发抖。
苏培盛的手同样抖得厉害,手中的既济丹几乎要捧不住,却迟迟不肯送到主子唇边。
他红着眼眶,声音哽咽着哀求道:“爷......奴才求您了......,孙府医千叮万嘱,这既济丹绝对不能连服两颗啊!......否则...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呀......”
胤禛气息越发紊乱,惨白的脸上急出冷汗。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去够苏培盛手中的丹药,指尖却只触及到衣袖便无力地垂落下去。
苏培盛泪流满面地摇着头,一步步向后退着,说什么也不肯将既济丹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