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帝在紫禁城太和殿前召集群臣。
侍卫在台阶两侧列队,满汉大臣按品级跪在石板地上。大学士温达(马齐因“推举八皇子”被革去大学士职务)捧着蒙汉满三语诏书出列,当众宣读复立胤礽为太子的决定,称胤礽“狂疾已愈,亦自知改悔”。
巳时(上午9点),胤礽从暂居的咸安宫搬回毓庆宫。当天下午,三品以上官员到毓庆宫行二跪六叩礼。太子穿着杏黄色四爪蟒袍接受朝拜。
康熙四十八年五月,在复立太子半年之后,康熙大规模加封成年皇子爵位:
封皇三子胤祉为“和硕诚亲王”;
封皇四子胤禛为“和硕雍亲王”;
封皇五子胤祺为“和硕恒亲王”;
封皇七子胤祐为“多罗淳郡王”;
封皇十子胤?为“多罗敦郡王”;
封皇十三子胤祥为“多罗怡郡王”;
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封固山贝子。
皇八子胤禩,之前因“谋夺太子位”被革爵,此次重新复爵为“多罗贝勒”。
(注: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光头阿哥。所以老八现在是没有老十、十三爵位高的。)
康熙四十八年五月底。
御驾再次巡幸塞外,以视察军事、巩固边疆、安抚蒙古王公。
这是康熙复立太子后首次前往木兰围场,随行皇子包括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八子胤禩等,并且皇帝还特意带上了太子的长子弘皙,御驾随行以示亲密。太子胤礽留守监国,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辅政。皇十三子胤祥因为腿疾初愈,皇十四子胤禵因为太子特意点名,也都被留在了京城。
从康熙离京开始,胤礽隔三差五就能收到来自皇阿玛快马送来的礼物:密云的甘栗、延庆的杏脯、蓟县的泥塑、察哈尔的乳饼、科尔沁的马鞍扣、皇阿玛亲射的鹿角......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胤礽心里酸胀不已,皇阿玛终于放下了对自己的忌惮。
胤礽把自己每日的饮食起居、自己对政务的看法和处理意见,一一详细记叙,装成厚厚的信封。又摘下自己刚刚换下的万寿长命缕,放在了自己亲笔手抄的《孝经》注解的盒子里,派人一并交给驿卒,呈递给皇阿玛。
自从太子“大病一场”死里逃生之后,皇帝每个月都会命内务府呈上万寿长命缕,并要求太子时时佩戴,以求太子健康无虞。太子也配合地佩戴了这个略显幼稚的红色手绳,以安皇阿玛的眷眷爱子之心。
这天中午,胤礽正留了十三皇子在文华殿一同用膳(文华殿是太子监国期间的核心办公场所),便收到了来自塞外的急报:皇四子胤禛感染疟疾,康熙命御医以金鸡纳霜救治,用药三剂,热退神清。
胤礽的心猛的提起,又慢慢放下。
根据胤礽原身的记忆,上辈子皇四子胤禛也在陪驾塞外时感染了疟疾。当时胤礽心智受损,有心怨怪老四当初没有帮忙,所以派人克扣了被因病隔离的胤禛的药材供给,更是阻碍了御医使用金鸡纳霜救治。此番举动,导致了胤禛重病,上吐下泻,高热昏厥,异常凶险。后来胤礽神志稍稍清醒后,大为后悔,尽力进行了挽救,但已经迟了。因为错过了疟疾的最佳救治时间,胤禛断断续续发作持续近半年,最终痊愈时已经是元气大伤,形销骨立。胤礽原身对此很是愧疚,在胤禛痊愈回宫后,胤礽在散朝时拦住了胤禛,打算当面道歉,却因为突然毒发,失去理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声斥责了胤禛,并一脚直踹到胤禛心口,害得他滚下台阶,吐血昏迷。
实话实说,四皇子胤禛在这种情况下才与曾经的二哥决裂,并在自己即位后没有苛待废太子,已经算得上是心思纯善、仁至义尽了。
第12章 即将被废的皇太子胤礽 12
今生,时移世易,胤礽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在康熙出巡前,就已经隐晦地提醒了皇阿玛关于疟疾的紧急治疗方案,并再三确认围场御医确有储备足够的金鸡纳霜。不仅如此,他还在四弟身边安排了人手,以备不时之需。
胤礽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心口那抹若有若无的隐痛,随后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药瓶,倒出一颗苏合香丸,悄悄含入口中。
十三皇子胤祥见太子二哥手持急报,脸色骤然苍白,心中一惊。他连忙上前,轻轻为二哥揉按心口,急切间便要唤御医进殿。胤礽抬手拉住他的胳膊,微微摇头,待气息稍缓,才将急报递了过去,语气平静而温和:“是你四哥......应该已经好转了,别担心。”
胤祥接过急报,仔细看过,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了些,但仍不放心,想着还是唤御医来为太子诊脉。太子端起茶杯,缓缓将药丸咽下,温声宽慰道:“我没事儿,只是之前那次伤了元气。吃了药,缓个一刻钟就能好。放心,只要好好静养个三两年,就能大好了,不碍事儿的。”
他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随即招手叫了小太监端来蜜饯,先捡了颗放进自己嘴里尝了尝,又挑了颗又大又甜的递给胤祥,笑着跟他商量:“下午我把十四叫过来,咱们配合着演场戏,替老四教教他。”
未时正(下午2点),被太子传唤的十四皇子胤禵磨磨蹭蹭地来到了文华殿,心里满是不情愿。
这些日子,胤禵已经被太子二哥给治得服服帖帖。太子见天儿地召他过来,也不问话,也不搭理,就让他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坐就是大半天,美其名曰帮他“磨磨性子”。
这谁受得了啊?!胤禵心里憋屈,自己又不是老十三那个好脾气的,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结果好了,只是稍作反抗,偷偷溜了一次,就被皇阿玛写信训斥,说他“心思不定”,还特意嘱咐太子“好好管教”。皇阿玛骂完了,额娘又来训斥;额娘训完了,福晋还得跟着劝谏。到头来,他亏没少吃,经没少抄,俸禄还被罚了。偏偏八哥、九哥、十哥都不在京城,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如今,十四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再也不想跟太子二哥对上。他算是看明白了,太子现在成了皇阿玛的心尖尖儿,只要跟太子对上,甭管啥事儿,自己准没好果子吃。这日子,真是过得憋屈极了。
磨磨蹭蹭进了东暖阁,老老实实向太子二哥和十三哥问过安,十四灰头耷脑地坐下,乖乖捧着茶杯,无聊地看着太子和十三下棋。心中不禁偷偷腹诽:这茶也不是什么好茶,特别难喝,一股子中药味儿。
太子跟十三边下棋边聊天儿,谈谈正事儿,聊聊家常,轻松惬意得很。中间还带着十四到小花园里逛了一会儿,吃了些养生的茶点。
终于到了日头西斜,宫门快要落锁的时候。
就见太子把棋子儿一扔,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跟十三抱怨:“老四这次病的这么重,疟疾又是急症,真是让人担心啊。”
十三皱眉附和道:“是啊,民间疟疾的致死率超过六成,救治不当的,三日就会死亡。也不知道四哥怎么样了。”
十四转着茶杯的手一下子就停了,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就见太子和十三眉宇间一片愁绪。
十四听清楚内容,心咚咚地跳了起来。四哥病了?!怎么就病了?!
太子又叹息道:“皇阿玛已经把老四单独隔离开了,安置在小帐篷里,还让老八在外负责供给照看。老八素有贤名,应该不会少了老四的药材吃食吧?”
十三应道:“不会的,不会的,老八为人良善,又跟十四关系好,一定会看护好四哥的。”
十四:......,八哥当然贤德良善......,一定会好好照顾四哥的......吧?
十四突然就不敢确信了。毕竟自己之前硬贴着八哥,强占了他那么多便宜。难保八哥不会迁怒。
而且......八哥良善......嗯......
十四坐不住了,左扭右扭,好似屁股下面有只兔子在窜,就听太子二哥继续说道:
“听闻金鸡纳霜对治疗疟疾有奇效,也不知道皇阿玛这次出巡有没有带,万一没有带药,后果不堪设想啊......可惜,今儿城门快要关了,等明儿,明儿一早,本宫着人去太医院取了药,加急给塞外送去。希望能赶得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