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白亭淡淡拱手，好像他才是主人，夏行之是客一样。
调查团好像得了什么信号一样，从那天之后，城里人看见那宾馆终于开始进出人等。调查团着重去了监狱，从里面翻查出口供，白天就在市政府办公，小小的地方开始热闹起来。
”那个单独看管的仆人呢？“夏行之特意授意底下的军官，把人藏起来，省的他胡乱说话。
隔天调查团就又去了一趟监狱，只不过人比上次少了很多。
“……打头的是个穿军装的人，个子中等，帽檐压得很低，他进来之后没像第一天那样提审剧院里的人，而是在监狱里踱步，从头到尾找了一遍，又找典狱长要了花名册。”
“讲。”夏行之掐灭雪茄。
“他站在过道里，指着花名册的最后一页，这里似乎少了个人。昨天还见他的，怎么今天就不见了？“
”军爷，我们是不是把他交出去？“
”不，“夏行之抓紧了扶手，”叫人安排好一个人，根据其他人的口供再安排一份，叫他临时背下来。“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绝对！“
邵白亭第二次来到监狱，这次他要找的那人躺在蒲草席上，他进去，蹲在地上，看那人并没有多少萎靡之色，心里就有些起疑。”你是当时的剧院里的人？“
他点点头。
”那你是剧院里的做什么的？“
“回老爷，后院打杂的。”邵白亭略一思索，又问他，”事发时，你在哪儿？“
“我在后面整理东西。”
“好，我问你，你们这后院都有什么？”
“墙，有个侧门，在东面，然后没了。”
“那你没有听见什么响声？”
“没有，后院很大，我忙着做工，直到军爷把我带进来。”
“好。”邵白亭起身，“有什么了再和我说。”随后走出去，把典狱长叫到一边。
“啪”的一声，令所有关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典狱长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被邵白亭揪着领子拽起来，“没有人证，你们就给我生造出来吗？想在骗谁？”
“那后院只有一进房间的大小，而且空荡，再怎么逃，他也一定有响声，前面的声音听不见，后面有个人，也跟瞎了一样吗？！”
”不管你怎么藏，把那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给我弄出来，最好再给我编的像一点。“
消息传到夏行之那里，邵白亭连夜进了监狱，提审那个保外就医回来的仆人，最后扬长而去。
第二天上午，一队不速之客就来到了夏公馆。不明就里的林鹿时叫下人把他们让进来，随后装病躺在床上，夏行之急匆匆地赶回公馆，正与志得意满的邵白亭相对。对方黑沉沉的瞳仁藏在茶色的眼镜后面，令人难以琢磨。
“兄连夜查案，又来公馆，竟不提前告知一声，有失礼节。”
“以查案为重，一切当从简从快，”邵白亭道，“实在是此事重要，请问，林鹿时小姐可在府上吗？”
“她当日陪同着龚先生听戏，自然是首要的目击证人。因其是夏军长的文秘，加上听闻她也惊吓过度，便不想着叨扰，眼下破案陷入僵局，我想，从她那里也许可得一二线索。“
”目下她正在养病，不宜亲见外人。“夏行之道。
“可我们总不能屡次叨扰公馆，“邵白亭道，”目今正值初冬，若林小姐身体还不见好，加上避嫌的关系，我想，把她转移到军医院的单人病房，您意下如何？“
”夏军长，这都是为了查案啊。“
嫌隙暗生
邵白亭倒是挺有其父亲的风度，说话的语气仍然不急不徐，身姿板正，光明正大。夏行之走前一步，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什么来，对方怕他听不清一样，再次重申，“是作文秘的林小姐。”
“夏军长，请吧。”
夏行之给他们让开，同时挥手，一旁的佣人也开始行动起来。
没多时林鹿时就在几个人的搀扶下从屋里走出来，邵白亭目送林鹿时上车，才向夏行之鞠躬。
夏行之直到这时才把眼睛从车窗收回来，林鹿时表现得很完美，任谁看都是暂时在夏公馆里被保护起来的证人，他禁不住按住胸膛，他越没有异样，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莫名却笃定。
林鹿时见自己向城北走去，加上已经见过邵白亭其人，心下便有了计较。车子开进医院楼下，很快便有人把他转移进病房，只不过来的不是医生，而是邵白亭本人。
”林……先生，我想我应该这么叫你吗？“
”小姐和先生只是个名称，邵军长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吧。“林鹿时理了理半长的黑色头发，这些时候在宅子里他自行把蜷曲的发卷剪去，余下的头发散到额边，倒让邵白亭看出了一丝男相。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是这里吗？“
邵白亭取下眼镜，端详林鹿时的神色一怔，随后缓慢摇头，”不是。”
“至于我从哪儿知道的，先生，容我保密。“他好像被林鹿时勾起了一点兴趣，“还有一点，先生叫错了。”
林鹿时端正了坐姿，听他讲，“邵军长名字是邵实，我只是个秘书而已。”
“有时秘书，才是隐形的军长。您说是吗？邵白亭，邵课司。”
“当课司，那是两年前。”邵白亭见林鹿时点出他的位置，也不生气，“两年前，城里似乎并没有您这种人物，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时我只是无名小卒，您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
“以军长知道我是男扮女装的消息来源作为交换如何？”
邵白亭摇头，“这可不是玩笑话，不过你看上去并不害怕，离开夏公馆之后。”
“待在那里，才是蛇窟。”林鹿时喃喃道。
”林小姐刚才是说了什么吗？“邵白亭马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林鹿时慌忙摇头，”军长可能过度劳累，错把噪音当成幻听了。“
”昨天连夜办案，你提醒了我，是该稍作调整。“邵白亭起身，左手压着外套，右手拎着公文包，站在门口。”虽然林小姐是从夏府来的，可还有几句话要说明一下：应当如实供述，不要因为臆断随意录口供，构陷和隐瞒都是绝对不许的，若有以上行为，将视为和凶手同罪。”说罢就拧开门把，外面就有医生进来。随后朝床上的林鹿时点头致意，“再会，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