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要过谢府二门,只见罗九娘快走几步,赶上了几人,在杜时笙身边轻声说道。
杜时笙转过身来,见罗九娘红着一张俏脸,也不知要说何事,便与她一同向旁走了几步:“九娘但说无妨。”
“杜娘子,儿此前曾在娘子的食肆中,见过韩公同娘子说话。不知……不知,娘子可是同韩公熟稔?”罗九娘垂着眸,面色微红地问道。
“儿与韩公略有几面之缘,九娘是要……”
杜时笙端详着罗九娘欲说还休的模样,不知她何故问此事。按说,韩公年纪当是比罗九娘的父亲还大,那便定然不是儿女私情之事。不过,她面红如此,又能是何事呢?
罗九娘看了看杜时笙,垂下眸来,说道:“儿平日里,闲来无事也喜绘上几笔。听闻韩公丹青之技是城中翘楚,儿一直想求教于韩公指点一二,奈何却一直未能如愿。若是杜娘子方便,可否帮儿引荐一二?”
说罢,她还郑重福了一福。
杜时笙连忙将罗九娘扶起,笑道:“九娘客气,仅是给韩公通传几句话而已,儿哪能担得如此大礼?”
罗九娘听她应下,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忍不住说道:“杜娘子哪能如此说!韩公一向深居简出,且不喜与旁人结交。儿三番五次想求教于韩公,奈何皆未曾找到门路。索性,今日厚着面皮来求一求杜娘子。杜娘子可是帮了儿大忙了!”
杜时笙恍然大悟,心道,罗九娘原来也是个画痴。
她微微转了转眸子,笑道:“九娘若是得空,不如遣人送一幅画作给儿,儿也好让韩公点评一二。”
“理当如此!还是杜娘子细心周到。”
罗九娘欢喜异常,忙吩咐身边的梅青道:“梅青,明日,你将儿前几日画的《宝骏图》送到杜娘子的食肆中。”
她自小便研习丹青之技,所绘画作,在闺阁女郎中也算得颇有声名。是以,她此前才会有些恃才傲物,觉得自己当配一个魏修晏这般的郎君。
不过,她的画作,在韩言面前,当然是小巫见大巫。在罗九娘心中,韩言算得一位宗师级别的人物。
她第一遭去清欢小馆之时,见到韩言与杜时笙谈笑风生,言语之间,还对杜时笙的画艺颇为赞赏,气焰便顿时消散了许多。
后来,她二人心结解开,误会消除,罗九娘不禁生出了,想求杜时笙为她引荐韩公的想法。
现下,杜时笙不仅应允了,还替她想得甚是周到,罗九娘心中感动,更是后悔此前自己为何被男色迷了眼,偏生要因为魏修晏同她过不去。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走至谢府正门,只见门外各府马车早已等候在此,一片热闹。
“杜娘子,这边请。”
杜时笙抬眼看去,还未及看清有几辆马车,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令她惊讶异常。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阿晏,莫要这般皱眉……
杜时笙抬眸,惊讶道:“长寿?”
“阿郎来接小娘子啦!”长寿走至杜时笙身边,笑着禀道。
一旁的谢冰雁,笑着对涂娘子使了个眼神。
涂娘子意会,抿着嘴儿不住地向长寿来的方向张望。当她看见马车上魏府的字牌时,微微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忽地恍然大悟。
她上前握住杜时笙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儿代承宇多谢妹子和魏少卿。”
杜时笙不解涂娘子何意,抬眸看去,但见涂娘子眼圈微红,一脸感激,对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忽地想起,端阳之时,还是阿晏在御前上书痛陈民间恶俗,承宇方才得圣人赐名。
她对涂娘子微笑着摇了摇头,但心中却涌过一股暖流。这便是她的阿晏,平日里虽是有些清冷漠然的模样,但却于微末之处谨慎细致,又对世人充满了悲悯之情。
思及此,杜时笙俏脸微红,默默向魏修晏的马车瞧了一眼。只见那马车的侧窗帘被掀起了一角,影影绰绰地,似是见到了那张清俊的面庞,透过窗帘的空隙,正对着她微笑。
她也忍不住旋起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涂娘子忍不住在杜时笙腰间轻轻一推,将她向魏府的马车推去。
谢冰雁也掩唇一笑:“快去吧,再不去,怕是魏少卿要亲自下马车了。”
原来,方才家仆来报的,便是魏修晏遣人入府通传,问几位女郎的雅集要何时结束。谢冰雁同魏修晏和黎元旭皆算得相熟,今日又同杜时笙也熟络了起来,便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杜时笙红着脸,一一对众人告别,便同长寿一起上了魏府的马车。
余下众女,也各自由仆婢扶着,陆续上了自家的马车。
涂娘子掀起帘子一角,看着魏府马车缓缓驶走,忍不住微微一笑。杜家妹子竟与魏少卿是一对,不过,惊叹缘分离奇的同时,涂娘子也在心中感叹,这一对谭郎谢女,着实般配至极。
“娘子,今日方三娘所说的孤尘山道长之事……”
涂娘子的贴身婢子翠缕,今日听了方三娘所讲的那桩官司,已是担心了许久。现下,她见终于只有自己和涂娘子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涂娘子知她是担心家中舅姑听闻此事,不再听信孤尘山道士所算的命数姚家须由媳妇掌家,方能旺族。若是如此,她在家中的清净日子,怕是又要到头了。
不过,此时的涂娘子早已今非昔比。她同承宇鬼门关走了一遭,既然连阴间的阎王都不怕见,她还怕阳间的小鬼不成?
她轻笑一声,对翠缕说道:“既然鸿胪寺已出面,想来此事京兆定当压下来了,不必担忧。便是被捅了出来,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罗九娘,则一路在左思右想着,那幅《宝骏图》,到底能否将自己的丹青技艺,全部展现给韩公呢?是否该换幅别的画作?
以至于,她竟是连魏修晏和魏府的马车都未曾看见。
方三娘到底是执念深些,她踩着马蹬,准备上马车之时,一双秀目,眼波流转,到底是幽幽看了一眼魏府马车。
莫说是在马车中翘首等待 ,便是迎面撞见,魏郎君又何曾给过自己一个眼神?看来,这世间之事,并不是念念不忘便能有所回响。自己这许多年的念想,竟是妄念了。
方三娘叹息一回,心中竟似脱胎换骨,一瞬间,再不是曾经那个骄矜任性的小女孩了。
这许多人中,只有宋十一娘年纪最小,还于这些情爱略为懵懂了些。是以,她并未过多思量其余几人之间的关系,只瞧着杜时笙送她的人像,左看右看,稀罕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