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宰相府,她第一个拿着这画像,去见了宋成和。
“阿耶,今日我去月华姊姊府中小聚。席间,有一位杜娘子,给我画了一幅小像,她这作画的法子我从未见过,但却逼真生动得紧。阿耶,你快瞧瞧。”
宋成和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向来最是宠爱。因此,宋十一娘一进了宋成和的书房,连礼都未曾见过,便扑到了宋成和的坐榻旁。
“这画作的确特别。”宋成和微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宋十一娘的头,笑道,“将我的阿薰的娇俏可爱,尽数画了出来。”
“阿耶,这杜娘子瞧着也十分面善。我思量了好久,方才想起,她同阿耶收在书房桌案暗格中,那幅画上的女郎,长得十分相似。”宋十一娘在宋成和耳边悄声说道。
谁知,宋成和听完,却忽地板起了脸,对她道:“十一娘,往后莫要乱翻阿耶的桌案。”
阿耶这是生气了,因为,他只有生气之时,才会唤自己“十一娘”,往日都是唤自己“阿薰”的。
宋十一娘吐了吐舌头,又向阿耶撒娇道:“阿耶,阿薰知晓了!阿耶莫要动气。”
“去吧,你自去玩吧。阿耶有些疲累,在此处歇息一会儿。”
宋成和摆摆手,终是不忍再责备女儿,只让她出去玩了。
宋十一娘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拿着画像又去找尹夫人。
阿耶不知为何心绪忽然不好,阿娘可从来都是对自己笑眯眯的。谁知,十一娘今日却不大走运,在阿娘处也碰了壁。
尹夫人听她讲完了杜娘子和画像之事,原本也是笑盈盈地,还夸她戴着牡丹的模样可爱。可谁知,当她又说,杜娘子与阿耶珍藏的画像上的女郎相似时,阿娘忽地眼圈微红,长吁短叹起来。
“阿薰,你自去玩吧。阿娘在此处歇息一会儿。”尹夫人用帕子掩着面,也开始赶人了。
宋十一娘委屈地嘟起了嘴,原是还想同阿娘撒撒娇,却见阿娘脸色十分不好,她只得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卧房。
平日里,阿耶和阿娘虽然互相之间极少说话,但对她皆是十分宠爱的,今日,她是当真不知阿耶和阿娘到底都怎么了。
听见宋十一娘掩门而去的声音,尹夫人禀退了身边的婢子,坐在床边,双手掩面,啜泣不止。最后,这啜泣竟演变为了哭泣。尹夫人终是趴伏在床上,双肩颤抖不停。
沉闷的哭声,在卧房之内经久不息。
宋府书房里,宋成和默然地坐着,看着那幅沈如兰的画像出神。
佟管事自外而入,见到自家相公如此,轻轻叹了口气,躬身一礼道:“相公,您找老奴。”
宋成和回过神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恍惚,半晌,他缓缓开口道:“若是大郎那边准备停当,某便要起身去秦州了。”
“已准备好了。”佟管事点了点头,思量片刻,仍旧忍不住劝道,“相公,魏少卿正在彻查当年旧案,其中阻碍重重,您此时离京,万一……”
宋成和摆了摆手,说道:“只怕我在此处,反而会误了他的事。罢了,他自己做的很好,我现下倒是放心许多。”
说罢,宋成和又兀自轻笑了一下,叹道:“知道他受伤时,我着实受了些惊下,只怕死后,不知如何向他阿耶交代。幸好,黎家那小子有能耐,找了个顶好的外伤郎中给他。黎家老子不行,可小子却是个重情义的,有他在京中,我放心许多。”
佟管事听自家相公如此说,便插手一礼,应道:“老奴这就去收拾相公的行囊。”
他方走到书房门口,又听宋成和唤道:“你这些时日多看这些夫人,莫要让她去见杜娘子。我瞧着和清还不想让阿蓉知晓当年之事,咱们也莫要打乱他的计划才是。”
“是,相公。”佟管事点头应下。
这边厢,杜时笙和魏修晏正坐在马车之中。因着有巧环在,二人只得面对面坐着。
谁知,他二人一个含情脉脉地紧紧盯着,一个眸光闪闪地抿嘴笑着,巧环看着二人模样,只觉自己在这马车之中闷热无比。
“小娘子,我还是去车外随着走吧!”她识趣地对杜时笙请示道。
魏修晏一听,忙叫长寿停了马车,放闷得满面通红的巧环,出去透气了。
巧环方一下车,他便一屁股坐在了杜时笙身边,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阿晏?”杜时笙眼波流转,也看着他笑。
魏修晏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阿蓉,今日封三郎几个,已经被带到大理寺审讯了。”
杜时笙顾不得耳根的痒意,睁大了一双眸子,惊喜道:“竟这般快?”
魏修晏摇头道:“哪里快了?原是早该将他们缉拿归案才是。”
杜时笙看着他这副歉然的模样,终于明白,阿晏为何今日竟亲自来接自己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阿晏,今日定然是因为捉拿了封三郎这些恶人,心中解气,想第一时间同自己分享,让自己安心,才巴巴坐着马车来接自己。
想到阿晏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杜时笙忍不住在他眉心轻轻啄了一下,笑道:“阿晏,莫要这般皱眉,看着太过严肃,有些怕人。”
魏修晏摸了摸眉心,对着杜时笙傻傻地笑了。阿蓉这般主动,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阿晏,你今日是怎样捉拿封三郎的?”杜时笙容不得他分神,好奇问道。
说起公事,魏修晏恢复了往日的自如,笑道:“便如那日咱们谋划的一样。今日,趁着王律不在会宾楼中,我命王五找了个闲汉,拿着王律给你的字据,上门要人去了。封三郎平日里欺行霸市惯了的,王律不在,他便更加地嚣张跋扈,二话不说,便将那闲汉打了一顿。”
第180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阿晏,我往后再也不敢……
“啊?这人白白挨了一顿打吗?”杜时笙惊讶地问道。
魏修晏见她的关注点,似是有些跑偏,便抚了抚她的发顶,说道:“这些街上的闲汉,什么世面没见过?王五既找到了他,他便知这事背后,定然没那般简单。自然是要借机大闹特闹一番,事后,他还告到了法曹参军那处,搞得法曹参军也头痛得紧。”
“最后,为何又是大理寺将封三郎他们
带回去的?“杜时笙疑惑道。
魏修晏淡然一笑,这自然也是他计策中的一部分。
“善嬷嬷身份特殊,与我所办的余玄惠一案有些牵扯,京兆又知晓会宾楼的背景不简单,巴不得将这案子脱手,我便命黄录事将这案子接到大理寺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