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众人也觉出几分味道来了,慢慢嘘声。
张贵妃的心跳不由得乱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在陆时至的眼底瞥见了一丝暗沉的杀意。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张贵妃的脊背因为紧绷而有些酸痛,陆时至毫无波澜的声音才从高台之上传来,“起来吧。”
“谢皇上。”张贵妃悄悄松了口气,在半青的搀扶下起身。
“贵妃要请罪,为时尚早。”陆时至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容。
张贵妃的眉头紧了紧,无话可答。
陆时至望着窦昭昭愁眉紧锁的脸,神情缓和三分,搭在膝头的手紧了紧,竟然生出几分想要握住她手的念头。
即便不想承认,陆时至却已然清楚的察觉到,当刺客的刀锋刺向嫣然微笑的窦昭昭时,他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连呼吸也带起丝丝缕缕的疼痛。
与之相对,窦昭昭望着陆时至难看的脸色,一颗心缓缓落了地,她心中隐隐有了把握,无论今天发生什么,陆时至是想护着她的,诚如他的承诺。
缓缓吐出一口气,窦昭昭仰着脸,十分勉强地勾起嘴角,对陆时至露出一个凄然的笑。
是安抚,但窦昭昭更想令他心痛。
不安的气氛在殿内弥漫,偌大的麟德殿,一点点的声响都能激起阵阵回音,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在帝王的压迫下,审问的人效率也高的出奇,不到两刻钟,刺客被押进了殿中。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还生龙活虎、气焰嚣张的刺客此刻俨然如死狗一般,看着全须全尾,脸上也被擦过,但七窍隐隐残留的血痕、身下一大团晕开的湿痕,以及浑身的骨头软绵绵的,连动弹都不能等等细枝末节,莫不昭示着此人受过多少酷刑。
刑部尚书毕恭毕敬地行过大礼后回话,“回禀皇上,刺客名为陈锐,乃是去岁乡试仅以一名之差落榜秀才,年初自卖入宫,今日是使了银子这才混入了麟德殿服侍的宫人中,行刺的对象就是珍妃娘娘。”
话音刚落,远远听见消息才赶过来的内仆局总管“扑通”一声跪下了,瑟瑟发抖的同时,一句话也不敢分辨。
“而行刺的缘由……”刑部尚书看了眼窦昭昭,语气沉重了些,“是珍妃娘娘的亲弟弟倚仗着娘娘的权势,不考而胜,抢了本属于他的举人,所以心怀怨恨。”
刑部尚书说完,已经预感到陛下必定要龙颜震怒,头埋的低低的,不敢多看陆时至。
“!”满殿的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科举舞弊可是要命的事!
果不其然,陆时至手中的酒樽重重撂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众人条件反射般齐齐跪下,“陛下息怒!”
陆时至目光如刀,一点点从惶恐的众人面上掠过,胆子小的已然颤栗起来。
“可有证据?”陆时至的声音仿佛夹着针,刺的人人不安。
“刺客说,窦祖兴乃是远近闻名的酒肉赌徒,乡试当天,窦祖兴就在赌馆里,只需到乡里一问,众人皆可作证。”
第265章 :再添一把火
随着刑部尚书一字一句说完,窦昭昭能够感觉到,无数怀疑鄙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臣妾冤枉。”窦昭昭抿唇,声音带着颤抖,幽幽地望着陆时至。
这个时候,她表现的越无助越茫然,越好。
自然,无论她怎么说,能相信她的人却是寥寥,而此时,高台上传来一道出其不意的声音,“是啊,陛下,珍妃妹妹素来胆小恭顺,切不可冤了妹妹。”
众人抬头,说话的竟然是一向和窦昭昭不对付的宗雯华,宗雯华脸上的笑透着几分勉强,“今日是公主的百日宴,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事陛下且交给各部官员去查证,总会水落石出的。”
大家很快缓过劲来,今年的科考宗大人可是主办的考官,宗雯华这是缓兵之计呢。
经宗雯华一提点,相关官员立刻站出来,“微臣即刻就去查证。”
“不急。”陆时至幽幽道,手一抬,跪了满地的众人战战兢兢起身。
陆时至似是在思索,久久没有说话。
张贵妃看眼一副可怜模样的窦昭昭,又看了神情难掩紧张的宗雯华,悬在小腹的手紧了又松,抢先开口质疑道:“此人胆敢御前行刺,实在胆大包天,如此穷凶极恶之徒,他说的话,断不可信。”
张贵妃话音落下,原本死狗一般瘫软跪伏在地的刺客发出一阵刺耳的讽笑声,“穷凶极恶?哈哈哈……”
笑声很快变成了一阵哀嚎,侍卫重重在他背上击打两下,可刺客显然是个不怕死的,竟然还敢抬头,“穷凶极恶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妖妃!”
“我不是胆大包天,而是走投无路!”
“想我饱读诗书,却被一个地痞流氓抢了功名,告官无门不说,窦家为了叫我闭嘴,竟然一把火烧死了我全家。”
“如此深仇大恨,如若不报,我岂不枉为人?!”
“穷凶极恶的人究竟是我,还是将国家法度视作无物的窦家人!?”
字字泣血,句句真情流露,配着此人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模样,听的众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面露不忍。
有些性子直的,不由得感慨出声,“若事实如此,这窦家人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身边的人立刻出来制止,“此事尚有定论,不可胡说。”
京中谁人不知珍妃娘娘是陛下的爱妃,立刻有人圆场道:“是啊,纵然当真是窦家人所为,珍妃娘娘远在深宫,又如何知晓。”
此人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道凉丝丝的眼神扫了过来,抬头,正对上张贵妃毫无温度的冷脸。
宗雯华听着刺客的证词,一颗心是越坠越沉,还是那句话,“陛下,事关重大,还是该细细查证过再做决断……”
“皇后娘娘说的是,珍妃妹妹深居后宫,性子最是温柔良善的,且不说臣妾不相信妹妹会如此狠心,就是想做,珍妃妹妹又哪里来的这样偷天换日的本事呢?”张贵妃哪里由得宗雯华拖延,当即插嘴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亦或是有人蓄意构陷呢?”
“构陷?”刺客笑得撕心裂肺,“难道我会用自己的前程,和全家老小的性命来诬陷高高在上的珍妃娘娘?!”
“珍妃娘娘独得盛宠,纵然深居后宫,可却多的是讨好逢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