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昭知道向雨石的顾虑,沉吟片刻后认真道:“本宫信她。”
她相信这个愿意挡在自己面前拼死保护她的妹妹,相信她的坚毅聪慧,更相信她敢于反抗命令、拼搏出一条生路的决心。
窦昭昭发话了,向雨石并没有再多说,只问一句,“贵妃娘娘筹谋精密,只用小小一个窦祖兴,既可叫您身败名裂,也可以利用您对付宗家和皇后娘娘,主子预备如何应对?”
“是啊,人是死了,可您操纵科举、横霸乡里却被人做实了,众口铄金,如何分辨呐?”彩兰也急道。
窦昭昭沉默半晌,冷笑一声,“她的借刀杀人玩的向来漂亮,只是这么多年了,总是这一招,未免太小看我了。”
“她想利用我?那就看看,究竟是谁利用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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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的日子一日日逼近,张贵妃也一日比一日更焦灼,这日从坤宁宫出来,看着窦昭昭被轿辇接去了乾清宫,回宫后就沉下脸来,“人还没有进京吗?”
半青的神情也十分严峻,点头道:“奴婢叫人细细打听了,从城门口的记档到城中各大客栈,都不见窦祖兴的身影。”
“这个人自打出了县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半青不自觉地悬心吊胆,“娘娘,不会生出什么变故吧?咱们要不要……”
张贵妃虽然也是眉头紧皱,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抬手打断了半青的犹豫,“开弓没有回头箭,窦昭昭风头太盛,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
“而且本宫已经等了太久了,此次能够借着窦昭昭将汉阳宗氏网罗在内,这样的天赐的好机会,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有了。”张贵妃看的很清楚。
从前窦昭昭再得宠她都没有放在眼里,可如今窦昭昭有了皇帝的支持,若皇帝有心炫耀权威,窦昭昭未必没有与她一争之力。
张贵妃态度坚决,半青不再多言,点头道:“奴婢会提醒丞相大人谨慎行事,娘娘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听着半青的话,张贵妃似乎遥遥看见了自己大获全胜的场景,这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缓缓点头,“去吧。”
……
宫中难得清静了几日,外朝为春闱忙碌的同时,宫里也同样热闹,陆长禧的百日宴要到了。
陆时至吩咐了要大办,不只邀请了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也同在邀请之列。
因为此事,曾文华还在请安的时候不咸不淡的刺了窦昭昭几句。倒是张贵妃乐得做好人,笑眯眯地站出来替窦昭昭说话。
三月十七,百花盛开春意正浓的时节,公主的百日宴照例在麟德殿举办。
正午时分,窦昭昭衣着盛装,身后是乳母抱着、身穿白家衣的陆长禧,领着浩浩荡荡的宫人越过波光粼粼的太液池,在众人或嫉妒或阿谀的目光下落座。
欢快的鼓乐声和祝福声中,陆时至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将内宫局百工雕琢的长命锁挂在了公主的颈上,而后抱着陆长禧接受众人的恭贺拜见。
陆长禧甚少看到如此热闹宏大的场景,也来了精神,小手掌拍个不停脸上也挂着傻呵呵的笑容。
窦昭昭远远看着,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她希望她的长禧能永远如此开心快乐。
窦昭昭正看得出神,突然便中传来一声惊哭,只见一位蓝衣小太监飞身过来,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柄寒光凛冽的刀刃,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窦昭昭,“妖妃,受死吧!”
第264章:事出有因
“有刺客!护驾!”殿中侍卫反应得很快,拔刀的声音整齐而尖锐。
比他们的速度更快的,是随侍在窦昭昭左右的念一和彩兰,“主子小心!”
不等窦昭昭看清刺客的容貌,二人并将她挡在身后,念一不管不顾地抓起桌上的酒壶掷向刺客。
窦昭昭眼见念一迎上刀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好在殿前侍卫们武艺高强,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面目狰狞的刺客被重重摁倒在地,骨肉和坚硬的石板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而后便是刺客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妖妃,今日我没能杀你,来日你必会遭天谴的!”
殿中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窦昭昭来不及管刺客,抓着念一和彩兰的手,眼见二人只是呼吸急促,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重重一偏头,目光直直地射向坐在身边的张贵妃,眼中带着难以遏制的愤怒。
张贵妃坦然迎上窦昭昭的目光,微不可觉的挑了挑眉,随即捂着心口上前两步,满脸关切的询问道:“珍妃妹妹,你没事吧?”
窦昭昭的心跳尚且没有平复,嘴角已经牵起一抹弧度,皮笑肉不笑道:“多谢贵妃惦记……”
“嫔妾无碍。”窦昭昭没有兴致跟张贵妃虚以委蛇,月眉紧蹙,楚楚可怜地看向陆时至,“宫宴混入了刺客,为了保险起见,陛下且带着公主殿下先行离开吧?”
于力行也回过神来,正要开口附和,就被陆时至抬手打断了,“送公主回宫。”
众人对这个回复毫不意外,事情闹到了陆时至面前,若不查个水落石绝不能善了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陆时至开口道:“给朕审,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是!”侍卫总管和刑部相关官员立刻躬身应话。
于此同时,各怀心思众人也故作无事落座,张贵妃的目光扫过窦昭昭有些发白的脸色,掠过上首毫无所觉、一脸惊奇的宗雯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微不可觉的勾了勾。
可下一秒,就对上了满目阴鸷的陆时至,陆时至没有看刺客,而是幽幽盯着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眼,却叫张贵妃感觉后脊背发寒。
张贵妃慌忙垂眸,避开陆时至的视线,片刻后快步行至殿中,屈膝跪下。
“臣妾有罪。”在众人或震惊或不解的目光下,张贵妃满面自责道:“公主的百日宴乃是臣妾筹备,不想混入了刺客,是臣妾疏忽大意、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在座所有人都没有把张贵妃的请罪放在心上,张贵妃协理六宫不假,可后妃只管调度后宫、筹备宴会,至于防务审查自有侍卫们把控,实在是怪不到贵妃头上。
楚嫔开口为张贵妃解围道:“事发突然,怎么能怪娘娘?”
朝臣们也紧跟着附和,“是啊,要怪,只能怪刺客用心险恶……”
可这样显而易见的道理,高坐龙椅上的陆时至就迟迟没有开口,任由张贵妃匍匐跪在殿前,似是根本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