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晏书允不愿意,或许心里还?有那个外面的歌姬吧,也算有良心。

不过以他的性子,长辈们吩咐下来的事,即便打断腿也会照办。

懒得再理,问采芙三?老爷纳妾之?事,“三?太太已经应下,如何没动静。”

“过二日就成了?,成绮姐姐昨日还?来回话,姨娘在里面睡着,奴没叫醒,如今大少爷那边有喜,兴师动众得不好,何况又是自家人?,准备挑个黄道吉日收过来,老太太跟前已回过,姨娘不用操心。”

成绮聪慧机灵,三?太太又是府上?最精明之?人?,牵上?线,不怕将来出问题。

清芷倒回榻上?,采芙取毯过来盖好,一边笑嘻嘻,“今日有件趣事,姨娘要不要听着解闷?”

听对方迷迷糊糊嗯了?声,小丫头?起劲儿道:“咱们大少爷结亲,全家人?都回来了?,连成日里不见的四爷五爷也到外边应酬,尤其四爷常在任上?,几?年都不在,咱们家新买的好多小丫头?全不认识,见到他便傻了?,有的叫成三?爷,有的刚瞧见三?爷在院内,又看到三?爷在跟前,以为白日闹鬼,弄出不少笑话。”

“我是没见到,见到也认不出,许是你们这?些待久的才行,只能傻乎乎从衣服上?看,穿蜜柑色,绣竹子的是三?爷,一身丁子茶色,绣菊花的便是四爷,刚好应了?他们的字,凌竹,菊英。”

“哎呀,还?是姨娘聪明,说一遍就记得,其实我们也认不出来,就连老太太都埋怨俩人?越长越像,完全没区别?,尤其不说话的时候,谁也分不清。”

亲生母亲都分不来,何况外人?,清芷困得眯着,吩咐采芙等?晏云深。

“六爷回来了?,多煮些解酒粥,不知多晚才能结束。”

小丫头?狡黠一笑,“姨娘放心,粥不难弄,只怕姨娘不起来,爷心里不舒服。”

这?丫头?!越来越贫嘴贫舌,清芷抽汗巾要打,对方做个鬼脸,一溜烟跑开?了?。

她?又躺回去,一下子困意全消,心里荡悠悠,身上?又暖洋洋,定是才喝粥的缘故,清芷安慰自己,绝不会由于小丫头?那番话,自己再傻,也不可能喜欢一个有龙阳之?好的人?,再者俩人?不过相互利用,纵然人?家对自己好,也有目的,不能犯浑。

道理都懂,心却?像强扭的瓜一样,来回不顺畅,晏云深平日里的关怀自不必说,时不时还?带来家人?的消息,让她?安心,若说同条船上?的伴,搭一程路而已,何必如此。

她真有点搞不懂他了?。

清芷一直在高门大户长大,纵然流落风尘,也没接过客人?,根本不识人?,像这?样纵横官场之?辈,能弄懂才怪。

夜已深,满院飘起幽香,清芷又迷糊过去,不知多久,梦里有人?拿蜜糖在嘴唇上?摩挲,甜丝丝的,还?带着桂花气。

她?将睡未睡,想着院里的桂花开?得太好,以至于入了?梦,伸手打开?,“别?闹,明早我自然会吃的。”

“真是个馋嘴,即是不想吃,怎么不安心睡啊,还?能被糖的香味勾起来。”

晏云深的声音,带着沉沉笑意,清芷方才睁开?眼,瞧见他坐在塌边,手上?正拿着颗桂花糖。

果然是个坏的,自己吃足酒,就来招惹她?。

清芷翻身,闭上?眼,“六爷喝了?多少啊,喝多了就知道折腾人,你要是难受,让采芙去熬汤,别?来惹我。”

晏云深笑意更深,“我的待遇越来越差啊,以前还?能吃到夫人?亲手做的,如今只用丫头?熬了?,可见一片好心白白被糟蹋,还?说折腾,几?时折腾过你呀。”

清芷脸一红,方知话里有话,越发猖狂了?,两人?最近走得太近,口无遮拦,到底是个男人?,怎能随便玩笑,咬紧牙,只当没听到。

他便知道她?小姐脾气又闹了?,心里却?舒服,或是自己也得了?失心疯,别?人?越耍脾气,越想宠着。

指尖捻着蜜糖,轻轻放对方鼻尖晃悠,悄声道:“新做出来的,我路过小厨才看见,只拿了?一盘过来,人?常说要吃新鲜的桂花糖,以后日子才会富贵满堂,你若不要,我直接散了?给丫头?,别?浪费了?。”

清香甜腻,直勾人?魂,清芷如何能抗拒,一咕噜翻身而起,将桂花糖抢来,含到嘴里依旧不依不饶。

“行了?,行了?,谢六爷的美意,免得说我不懂事。”一边又抿唇笑,沾上?桂花糖的甜,话也变出腻来,“你们家的桂花糖还?是好吃得很,我买过不少地方的,都没这?里的好。”

红扑扑脸颊映在灯下,嫣然笑着,实在好看,像街上?卖的糖娃娃,他恨不得伸手捏她?一把,“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现在不是你家嘛,想吃多少都有,只怕吃坏牙,到时哭。”

说着起身,吩咐丫鬟准备洗牙粉,又特别?交代?用温水,这?才放心回来,清芷已吃了?两三?颗,醉了?般靠在引枕上?,痴痴笑着。

“我若犯牙疼,谁也不怪,只怪六爷,大半夜把人?弄起来,你要不找我,谁能吃。”

都说美酒惹人?醉,还?没看到吃几?颗糖便喜气洋洋的。

晏云深爱她?这?副娇憨模样,撩袍子坐下,“我是怕你心情不好,过来哄哄,生气睡下,不只多梦,明早上?起来也不舒服,不如咱们说会儿话,等?你气顺了?再睡。 ”

清芷确实不顺心,但?并非晏云深前几?日想的那样,她?根本不在乎书允再娶,还?是在一个桂花飘香的日子,心里只有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徐砚尘。

然而如云深这?般心思缜密,又怎会不晓得,他就是怕她?爱恨情仇扯到一起,再伤了?身。

徐砚尘也确实可恨,方才遇见他还?言语之?间多有挑衅,虽不敢明目张胆,却?十足得张狂。

与徐阁老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徐阁老深藏不漏,纵然贪赃枉法,依旧是副清风明月的样子,尤其对于门?生厚爱有礼,谦谦君子一个,所谓大奸若忠当如是。

偏偏生出不知天高地厚,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冲锋陷阵的亲孙子,好女色,爱贪求,想抓住对方破绽简直易如反掌,众人?不过惧怕徐阁老的威力,不敢言语。

单论金陵今年雨水多,端午汛刚过,堤坝已是摇摇欲坠,如今又到秋雨绵绵之?时,前方已有县受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来说去,苦的不过是百姓。

明明朝廷每年都从户部拨来修建河坝的银子,往金陵的钱尤其多,河道衙门?各个中饱私囊,吃的肥头?大耳,堤坝却?年年破损,年年要补,形同虚设。

工部休堤,河道来管,放下来的监察御史又都是徐阁老的人?,朝堂上?上?下下,你来我往,贪墨之?风盛行,国家的银子全流进私人?口袋。

户部的账一年比一年难看,若不是晏云深负责这?个当口,简直难以置信。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想把证据坐实,还?需草蛇灰线,绵延千里,一步一步地来。

第35章 桃叶春渡 “我替夫人出气。”

户部尚书?赵固贞乃官场老油条, 办事圆滑,从不得罪人,何况年事已高, 更是天天打马虎眼。

但晏云深正当年,不下一盘大棋, 如何能查出身世之谜与顾家旧案。

赵固贞不晓得背后原因, 只知?新上?任的探花郎心思缜密,他?到底还没泯灭良心,若对方肯惩治那帮贪官,又不涉及自己, 何乐而不为。

没办成, 砸掉碗, 那也是别人顶上?,大功告成还可以分杯羹,搞不好与清流那帮人一同名垂青史?。

各有各的盘算, 官场历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