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皎看见空中浮现出熟悉的老鸨身影，身形不稳，摇摇欲坠，玄逸察觉，握他手握得更紧，他却下意识要抽手，未能抽出。

玄逸向他看来一眼，看见他面色惨白，眉头微蹙，低首对他道：“勿忧。”

他这一声未用传音，于是所有人都知他态度。

空中留影还在继续播放。

老鸨显是受人威胁，笑容讪讪，求饶道：“无论您要打听谁，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花雪？那可是我静心调教出来的，可惜不知如何逃了出去，奥哟，现在想起来还心痛！我可在这小子身上花了不少灵石进去！偏偏在回本前一日跑了！”

“是是，小人不说废话了。他出身……就是当初被您斩于剑下的莹莹呀，花雪是她的孩子。”

“您问花雪父亲是谁？哎哟，您又不是不知，我们楼里姑娘公子都修的媚术，每天迎来送往的，哪里认得出来那么多？”

“您别急！别急！我马上想……我想想，是了，莹莹身上有一半莹兔血统，思念出身才起了这个名字。您也知道，她们妖族和我们人族许多习性都不同，莹兔成年是会发情的，非受孕不能结束，此外莹兔虽非受孕不能结束发情，却可以自己选择是否留下孩子。谁也不知道她最后怀的到底是谁的……”

“但按妖族习性，必定会从所有交配过的雄性里，选最强的那一位。”

“玄逸道君年轻时，习性未褪，可也很是风流。三百年前，他当年历练途经此地，拍下了莹莹的初夜。”

“自那之后，再未见莹莹发过情，我便猜测……”她说到此，想起自己对那个孩子做了些什么，声音忍不住低下去，赔笑道，“不过这只是小人猜测，您就当个笑话听了。”

宾客间寂静一片。他们当然比一花楼老鸨更熟悉妖族习性，知道她所猜测的，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那么，玄逸会如何做？

颜

第15章十五回 天地尚允两心知，何意他人声有异颜

一片寂静中，他终于开口，他问：

“所以呢？”

不惊诧，不愤怒，甚至，不在意。

宾客中亦无人开口指责，所有人都静默，天上云间，只有玄逸这句平淡反问传开。

伦理纲常，于他如尘灰。

以他的修为，当然有目下无尘的资格。

李持心面色一白，终于意识到事情或许不会如自己所料发展，但这女修，实在是太倔强。事已至此，面对如此多抬指就能将她抹去的大能，她仍无任何悔意。原在她设想中，在这种大能齐聚一堂的大典上，她抖落这等丑事，才会安全，玄逸顾惜名声，不会对她下手。现在她已经看出自己对玄逸的行个和应对都猜测得荒谬，她今日很难全身而退，恐有性命之危。

不过，那又如何？

她活一世，只求痛快二字！

面对玄逸反问，她又是一声冷笑，目光从玄逸漠然无波的面容上移开，看向站在一旁难以无动无衷的“花雪”，问道：“玄逸道君，不愧是地仙境的大能，这等丑事也能不在意。却不知你的徒弟，是不是也能这般……”不要脸面。

她唇舌蓦地一痛，未能说出后面的话，只发出一声狼狈咬舌声。

玄逸已对她失去兴趣，随意抬眼看了眼天色，道：“吉时要过了，继续行礼。”

一直守在一旁的扶摇派弟子急忙上前，将这闹事女修带走。李持心还想反抗，体内真气却被禁锢，受困于法器，连手指也无法再动。

玄逸未再向这边多看一眼。他察觉到夭皎掌心冷汗岑岑，侧身低首，抬起被自己握住的夭皎五指，拿出手帕替他认真擦去掌心手汗。他牵起夭皎的手时，一直安静搭在他干燥掌心上的纤细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师父……”夭皎喃喃喊他。

玄逸收起手帕，看向夭皎，问：“怎么？”

他看清夭皎失神模样，只疑惑拧了下眉，抬手用手背碰了碰他额头，问：“可是身体不适？”

夭皎抬手牵住玄逸衣袖，在手中攥紧，出言发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玄逸深深望他一眼，问：“是，你当如何，不是，你又当如何？”

他嘴唇颤抖，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说：“我不知道。”

玄逸嗯了一声，道：“继续行礼吧。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莫要让它事扰了心神。”

他握着夭皎的手紧了紧，又低声道：“此我所求，绝不反悔。”

他重复了一遍，当初夭皎对他剖白心迹时所说的话。

夭皎心神稍定。

无痕仙君还是那幅含笑的温和模样，态度和先前没有任何改变，他将定誓专用的盟刀递给二人，道：“今告九霄六道，玄逸与夭皎二人结为道侣，愿生死与共，同求大道。请吧，二位。”

那是一把镶有繁复法阵的金纹小刀，夭皎握住刀柄时，冰凉触感直击魂灵，之前纷扰他的繁杂念头在此刻全然淡去。他伸出手臂，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青紫血脉，锋利刀刃割开皮肉时，他的心情已极纯净虔诚。

就此许生死，情谊重。 320335940㈡

血液在他有意按压下，漱漱流出，直到盈满半杯礼器。他抬起刀刃，腕上手指长的伤口上光芒一闪而过，转瞬愈合。

他们将盟刀放回托盘，抬眼看向彼此。

夭皎脸上终于重新出现血色，饮下对方的血，此誓则礼成。他们交换礼器，将部分血液洒向身前祭坛，血液如活物停滞在半空中，游动画出繁杂法阵，阵纹既成，金光流动。之后二人举杯行礼，各自饮下对方血液。

好热！

像是吞下一口烈酒，又热又痛涌进他喉口，四散入他身体。

这就是龙血吗？

他明明站在原处，却忍不住晃了晃头，觉得天旋地转，是旁边及时递来一只手臂，稳稳将他扶住。一股灵气从相接手臂涌入他身体，压下他体内燥热，夭皎这才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