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并肩同她站着,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无事,我撑着伞慢慢走,总是能走到的。”
可屋外的风刮的这么大,裴川骨子里的寒毒并未解,若是不小心触发了,他该有多难受。
他还是因为自己,才冒着雪过来的。
颜烟咬住唇,看向自己的床榻。
裴川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眯了眯眼:“不用担心我了,我来只是想送个汤婆子,来看看你有没有不舒服的,既然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走了。”
以进为退或是示弱,从来都能把她套牢,更何况还有那些没有消化掉的愧疚感。
“别走。”颜烟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腕。
她咬咬牙道:“外面风雪太大了,你就在这将就一下吧。”
裴川弯眸,拉住她的衣角:“真的吗?”
“不被姑姑发现就可以了。”
颜烟小心看了看外面,如萍姑姑就在她对门,要是被发现裴川留宿,估计得把她耳朵都拧下来。
裴川点头,把重新热乎了的汤婆子塞给她,慢条斯理说着:“小烟也不用觉得不方便,其实我来的时候,已经沐浴过了。”
颜烟愣了半晌,谁出门的时候会特意沐浴啊?
“小烟,天色渐晚,该休息了。”
颜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裴川神色太坦然,反倒像是她自己想多了。
待她沐浴完回来,就看见裴川缩在那小榻上,长手长脚都委屈的缩成了一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颜烟看着有些不忍心:“要不,你去我床上睡,我睡这?”
“那怎么可以,我又不是来和你抢床的,快去睡吧。”裴川拆开发带,青丝流泻而下,像黑色瀑布般铺满枕畔,他侧着身子,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颜烟被他催促着上了床,冬天里的被子总是冰冷的,每日上床都需鼓起勇气,但今日里面却是暖烘烘的,颜烟用脚踢了踢,是裴川贴心的放进了汤婆子给她暖被。
再回首看看那个榻上缩成一团的人,颜烟心里动摇着。
以前也不是没有一起躺着过,而且裴川和她一样怕冷,那榻又不暖和.......
不行不行,男女有别,颜烟闭上眼,强迫自己睡着。
室内安静极了,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只是不知是冷得还是怎的,小榻上翻身和缩被子的声音格外明显,偶尔还能听到些吸冷气的声音。
那里大概是很冷的。
裴川总是努力替她着想,什么都顺着她,但他身上寒毒还依附在骨髓里,他也怕冷的。
“裴川,你睡了吗?”
颜烟很小声说着:“要是很冷的话,要不你就上来......”
话音未落,背后忽然一挤,有个人躺在了她的枕侧,她微微侧过头,瞧见那人正目光灼灼看着她。
他似乎是真的冷到了,虽然隔着一层被子,颜烟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
即使如此,他的声音还是带着笑意的:“嗯,这里是暖的。”
颜烟本意是想说“要不你上来拿床被子去盖”,见他这样,也没再说什么了,反正他们是各盖各的被子,也没什么事吧?
颜烟用脚把汤婆子踹进了裴川的被子里:“很冷吗,借你捂一捂。”
她的脚踹得用力了些,不小心踢到了裴川的小腿,还没来得及收回,裴川的手就握住了她的脚踝。
他的指尖冰冷带着寒意,触碰到她时有种莫名的感觉。
他格外自然地捏了捏她的脚腕,声音含着笑:“你踹到我了。”
颜烟脸热,把头埋进被子里,默默收回脚:“我、我不是故意的。”
裴川没有守护啊,脚腕处那点微妙的凉意久久不消散,颜烟蒙头在被子里,只觉得有些发热。
裴川似乎靠近了些,微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嗯。蒙着头睡觉很闷,还不快出来?”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有种压迫感笼罩在颜烟的上空,她默默抬眼看,黑暗之中他的眸子尤其的亮,里面不知蕴含着怎样的幽光,摄人心神。
见颜烟还是一动不动,裴川轻笑了一声,他缩了缩被子:“我好像还是有点冷,怎么办?”
颜烟翻了个身,背对着裴川:“还是冷?那我把汤婆子都给你?给你加床被子?”
裴川没说话,只是低下头颅,用额头抵着她的肩膀:“不用。这样,就好了。”
他的呼吸从肩膀往下流窜,颜烟缩了缩肩膀,却发现这样让裴川靠的更近了,忙放松下来。
“以前我冷的时候,都是有人抱着我睡呢。”裴川慢悠悠说着,盯着她小巧柔软的耳垂,深红色的舌从唇边一闪而过。
颜烟不禁也想起刚见到裴川时的样子,她稍稍侧头,白皙的耳垂擦过他刻意凑近脸,她并没有察觉,只是笑着说:“那是你小时候,也是我小时候了啊。”
脸旁的痒意稍纵即逝,心里的躁动却怎么也止不住,他闭了闭眼,将额头抵在她的背上:“我知道。”
现在只能这样,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了。
颜烟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我们都是怕冷的人呢。”
“嗯,所以日后的屋子,地龙需得装足,要烧得最暖的那批,火道蜿蜒把整个屋子都铺满。屋里四角都要放些好看的炉子烧炭,床上被褥的丝棉要着重挑选,里头选最暖和的棉花,外面再以蚕丝绸缎做套.......”
他缓缓说着,低哑的嗓音缠绕在耳侧多了几分缱绻的感觉,那些个词从他嘴里蹦出来都好像是裹了一层金,变得华贵特殊起来,颜烟听着不觉来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