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他算哪门子的我家!裴恕冷冷看他一眼:“你?算什么?你?连我都不如。”

他是替身?,已然够可笑了?,可周青,连个替身?都没能?捞着。

周青脸色一白,霎时明白自己那点心事已经被他看破,带着愤恨一剑刺来,郭俭挥刀挡住,裴恕抬眼,门边裙角一闪,她跟着薛临跑开了?。

可他岂能?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将他的真心狠狠践踏。提刀向?前:“追。”

王十六飞快地跑着,薛临很快被她落在了?身?后,他怎么走得这样慢?回头一看,他额上?薄薄一层汗,越加苍白的脸,大冷的天,怎么会?心里突地一跳,连忙停住步子:“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薛临抚了?抚心脏,极力调匀着呼吸,“阿潮别?怕,不会有事的。”

身?后杀声四起,裴恕带着人追来了?,王十六看见他陌生狰狞的脸,一横心,拔出薛临腰间长剑。

若是他敢动薛临,她就杀了?他。

裴恕一霎时明白了?她的心思,在强烈的愤怒与?不甘中,冷冷抬眉。

远处一声高喝:“节度使?到!”

“都住手!”李孝忠快步进门,笑容和煦,“大过?节的,这是怎么说??难不成为着恒州的灯彩不好?,惹得裴相发怒?”

亲兵数百,将小小的宅院里三层外三层围住,裴恕收刀还鞘。

很好?,这就是薛临的倚仗,他把巢穴设在节度使?府近前,为的就是能?及时得到李孝忠的援助。可笑,八尺男儿,自身?尚要倚仗他人,无法立足,他拿什么带她走!

淡淡说?道:“李节帅,林军师就是洺州逃犯薛临,你?可知道?”

逃犯?王十六吃了?一惊,薛临几时,成了?逃犯?

“误会,都是误会,”李孝忠笑着,“裴相莅临,成德真是蓬荜生辉呀,若是裴相不嫌弃,我愿做个东主,把这误会解开,如何?”

很好?,看来李孝忠是一心一意,袒护薛临了?。裴恕慢慢看过?门外密密麻麻的士兵,略一颔首:“好?,我也?想听听,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误会。”

“裴相请。”李孝忠在侧旁领路,向?薛临递一个眼色。

薛临会意,挽着王十六,慢慢落在后边。

亲兵们一涌而上?,将裴恕团团围在中间,裴恕回头,隔着密密层层的人群,看见王十六。

她与?薛临十指相扣,身?体依偎在他臂膀上?,依恋维护的姿态。很好?,她欺他辱他,当着他的面与?薛临卿卿我我,她方才,甚至还想杀他。她为了?薛临,已经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连夫婿也?要杀。

裴恕转回头。那么,就杀了?薛临,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节度使?府灯火辉煌,李孝忠斟满一杯酒,双手奉上?:“军师到成德时已经将身?世尽数告诉了?我,我敢以身?家性命担保,他绝非逃犯。”

裴恕抬眼,越过?层层守卫,看向?空荡荡的门外。她已经不见了?,跟着薛临,一起逃了?吧。很好?,一条丧家之犬,也?敢与?他为敌。

接过?酒一饮而尽:“洺州一战,薛临是重要人证,他假死潜逃,致使?郑夫人之死真相不能?大白,王焕以此为借口纵兵烧杀劫掠,薛临之罪,罪不可赦。”

李孝忠笑了?下,知道他是罗织罪名,但他手握大权,自然也?不好?得罪:“军师协助裴相平定王焕,也?算是将功赎罪,看在我的薄面上?,裴相饶他这次吧。”

饶他?她可曾饶过?他。裴恕再?斟一杯,一口饮尽:“王十六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定亲之时,节帅还曾送过?贺礼,薛临拐带宰相之妻,节帅确定,要庇护他?”

李孝忠心里一跳,关于这桩婚事流言蜚语颇多?,都说?他并不打算真娶,但看他今日的模样,对王十六分明是志在必得。他与?王十六的确是明公?正道的夫妻,便是告到皇帝跟前,薛临也?是理亏。

清凌凌的水声中,裴恕再?次斟满一杯:“节帅高卧成德,一方诸侯,朝堂风雨轻易吹不到节帅跟前。但裴某,也?绝非任人欺辱之辈。”

李孝忠心里又是一跳,他是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焕那样势大,还不是死在他手里,真要是翻了?脸,成德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犹豫着无法决断,抬眼,裴恕拿起酒杯,慢慢抿一口,幽深凤眸带着狠戾,冷冷看他:“节帅确定,要与?我为敌?”

啪,金卮拍回案上?,裴恕起身?:“告辞。”

堂外士兵犹豫着,握着刀等待李孝忠的命令,李孝忠一言不发,看着他萧萧肃肃的背影,一霎时走出厅堂。

啪,远处有人烧爆竹,欢欣一声响,裴恕在堂前停步,目光沉沉,看过?灯火照耀下五彩斑斓的天空。

今日之后,李孝忠不会再?插手。赤裸裸的,以权势威压。自他以自身?高位,清洗关于母亲的流言,他就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但他从不曾为着个人私怨,用手中权力,草菅人命。

王观潮,我变成这般模样,你?可满意?

慢慢走下台阶,抬手:“追。”

第56章 第 56 章 跟我回去

人多得很, 挤挤挨挨填满大街小巷,王十六挽着薛临艰难穿行着,到处都是灯彩, 到处都是热闹鼎沸的人声,映得人眼花缭乱, 似一场荒诞的乱梦。

这?是她头一次来到街市, 头一次亲眼见证元宵节的热闹繁华, 她从不曾想到, 会是在这?般情形之下。

“阿潮, 别怕,”薛临抬手擦去她额上的汗,“我们?走得掉。”

有侍卫牵着马飞奔过来,低声道:“都安排好了?。”

薛临点点头,扶着王十六上马:“我们?走。”

马匹乖觉, 拣着人少?的地方走着,王十六听见身后陡然爆起?一阵绝高的声浪, 其中又夹杂着喝彩声, 忍不住回头一看, 就见一队穿得稀奇古怪、戴着面具的人边歌边舞往节度使府门前去,又有一队踩着高高木棍的人舞蹈着走来, 几个头上顶着竹竿的人将竹竿在头上、身上抛来抛去再稳稳接住, 极远处还?有一队男女,穿着彩衣歌着舞着, 也?往节度使府门前去。

原本分散在四处的百姓都被这?些玩戏吸引住了?,笑着闹着,纷纷望节度使府跟前赶,原本空阔的府门前霎时间围得水泄不通, 王十六恍然大悟,薛临安排了?这?些,是要堵死街道,使裴恕无法追赶。

明?知道此时应该趁机逃走,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好生热闹啊,这?些都是什么??她从不曾见过。

“那?些戴面具的是傩戏,扮成各色鬼神,歌舞驱邪,”薛临与她并辔前行,向她解释着,“那?个是高跷,顶竹竿的是戴杆,那?些歌舞的是踏歌,踏歌之曲简单上口,差不多的人都会,常常会跟着一起?舞蹈。”

原来如此。明?知道时间紧迫,王十六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果?然有许多人加入了?踏歌的队伍,手挽着手,欢笑着歌唱着,原来元宵节,是如此热闹呢。

但,她得赶紧走了?,待会儿裴恕追出来就麻烦了?。她从不曾想到,那?个冷淡高傲,一举一动恪守礼法的裴恕,竟会疯狂到对着无辜之人,大开杀戒。王十六转回头:“哥哥,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