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才是小偷!”众人见状,异口同声地喊道。

“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了!”矮瘦男子趴在地上求饶,此刻他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差役抡起巴掌就打在矮瘦男子头上,“有你苦头吃!”说完,一把拽起了他,将他带去衙门。一时间,众人掌声雷鸣,连连称赞,那妇人更是对邬孝千恩万谢。

“聪明。”李彦歆望着鱼师孟的眼中多了一丝惊艳,藏不住的赞赏让他嘴角上扬。

“三小姐。”邬孝高兴地走到鱼师孟面前,再次拱手作揖道:“小姐聪慧。”

鱼师孟淡然一笑,“也是个愚人。”

邬孝明了地点点头,若不是那人心术不正,又怀着侥幸之心栽赃他人便不会被抓个正着了,“三小姐还是早些回府吧,属下先告辞了。”

鱼师孟目送他离开后,转身却跌入了那眉眼含笑,衣袂飘飘之人眼中,她微微愣了一会,再见这张曾相思入骨的面容,竟有些踌躇不愿上前,他不是骆青,却又是骆青。李彦歆以为她看见了自己会开心,可是她却不愿上前,满目伤情。他和她的距离并不远,却好似相隔了几转轮回。最终,师孟只是朝李彦歆微微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李彦歆感到稍稍失落,她,是在躲自己吗?

回到国公府后,鱼师孟一进屋就看见玉秋跪在地上挑拣着什么,她走近一看,发现地上放着一个木盒子,里面盛了些大米,说是大米,颜色却暗沉发黄,粗糙无比,还夹杂些碎泥,“玉秋。”她轻喊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小姐回来啦。”玉秋高兴地起身行礼,却被师孟抬手制住,问她道:“这是什么?”

“半年一发的大米啊,小姐怎么又忘了?”玉秋再次疑惑地看着鱼师孟,不过转念一想,又笑道:“奴婢快挑拣完了,晚上可以做小姐最爱的米糕。”

鱼师孟笑道:“你不爱吃吗?”说着便跪坐下去帮忙挑拣。

“小姐喜欢的,奴婢都喜欢!”玉秋傻傻地笑着,这么天真的笑容看在鱼师孟眼中却如针扎一般,毋庸置疑,这个小姑娘所承受的欺辱绝不比鱼师孟轻,那么瘦弱的身板,却在面临危险时每每冲到最前方。“小姐看什么?”玉秋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脑袋,因为从前小姐从不多看她一眼。

鱼师孟柔柔地望着玉秋,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再等一段时间吧,等府中那个真正的主子回来。

梧桐苑内,现今才归的系娘将钱庄取钱的凭证放在桌上,每票二十两。鱼满氏只斜了一眼,将手中的书放在案前,冷冷地道:“欲壑难填。”

系娘垂着双眼,不答一字。

鱼满氏继续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改主意了,日后每月要六十两,不若,便要去找国公大人。”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想见老爷?他有这个命吗?”

系娘道:“奴婢警告过他,可他如今得意忘形,已然不似当年好控制。”

鱼满氏眼中顿时露出一丝杀心来,挥手拂去钱庄凭证,阴冷着脸道:“他道我是谁?老爷有句话总是说得对,敢威胁自己的人,就不能让他活过明天。”

系娘摇头道:“那东西还不知所踪,不妥。”

鱼满氏眉头一皱,要说这世上最令人无可奈何的便是自身短处被别人捏着,要随时夹着尾巴做人,提心吊胆,好不快活!

系娘望着鱼满氏许久,忽而道:“他若如以往般,让他苟活一生又如何?如此无赖,不知进退,我们何不犯一次险叫他断了性命?”

鱼满氏闻言,沉默了良久,迟迟不答。

系娘继续道:“奴婢有一计,只是需要夫人出面,此事方成。”

“夫人。”正在此时,一婢女自门外来报,伏地行礼道:“勖王府差人送了东西来。”

“勖王府?”鱼满氏略感疑惑,鱼国公府虽同勖王府有来往,可这是作为朝臣之礼,况且王爷何等尊贵,怎会突然屈尊送出了礼,还送来了鱼国公府?不过这个时辰,勖王应该和可漪儿他们在一块,莫非鱼满氏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便问道:“送的何物?”

系娘起身向门口接过婢女呈上来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一个琉璃小瓶,却听婢女道:“府司转交时未说,只是交待此物是勖王爷亲指,要给给”

见婢女吞吞吐吐的不敢明了,系娘眉目一冷,道:“谁教你如此答话的?!”

婢女急忙答道:“是给三小姐的。”

鱼满氏震惊万分地起身来,勖王怎么会送东西给鱼师孟?!

“下去吧。”系娘摆摆手,回身看向鱼满氏,这个礼物当真是叫人‘惊喜万分’。

三日后,大军班师回朝,因尽拔虞国城池,生擒虞国王,皇帝大喜,下令犒赏两军,举国同庆,免征赋税两年。鱼国公府内更是张灯结彩,以此恭贺国公襄助大将军尽破虞国城池之功。府内各处皆有欢喜之声,唯独府中那荒废一角依旧冷清寂静,鱼师孟并没有着急要见那人,只如往日般安静度过日出日落,正好屋前的桃花开得妖艳芬芳,她倒不失风雅,置了张长椅在树下,闲来无事便躺在树下休憩,等她醒来时,身上总落了些桃花瓣,玉秋每每笑她是个‘长在花堆里的美人’。她倒不是不着急,只是以她在府中尴尬的处境,前厅她是万万去不到,想见到那人,恐是不易。

幸而机会来临,再等了两日,国公府设宴宴请大将军,而鱼师孟和玉秋半夜便被带到了厨房,说是厨房人手不够。鱼师孟看着满屋子的厨娘动作利索的处理这明日宴会的食材,有条不紊,实在不像是忙得抽不出身。

一个正在切肉的厨娘提着菜刀拎着一个空桶朝两人大步走过去,那玉秋见她走路带风,忙上前道:“刘姐姐好。”

厨娘正眼没瞅,只将空桶往鱼师孟脚边一扔,“天亮前把外面的葵菜荠菜豆叶还有竹笋洗干净了!”语罢,忽而盯着玉秋道:“你!跟我来。”说完,转身走了。

鱼师孟朝厨娘去的方向望了望,示意玉秋跟上去,自己则拾了空桶往门外走去。水井凿在了屋外的角落,借着月光看见有不少的蔬菜放在井旁,其余的便是是些木盆。她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井架,才把水桶放下去打了一桶水上来,手刚触碰井水,凉意瞬间浸透入骨,叫人不敢再触碰。鱼师孟咬了咬牙,望着井口,似乎还有些寒气升上来,不过现在是早春时节,井水应该是恒温的才对,难道是手有问题?师孟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一时间也想不透,不禁叹了叹气,蹲下去开始洗这些青菜。

不知不觉,天已尽亮,刺眼的日光照在鱼师孟的脸上微微发烫,她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阳光,却看见指骨泛红了,只微微一曲便有些生疼生疼。她坐起身来四处看了看,洗好的菜已经被人拿走了,周围断断续续的有人抬着桌椅匆匆走过,看来宴会要开始了。垂眸一看,发现鞋子和裙角不知何时湿透了,扶着柱子艰难地站起来,下半身已麻得没了知觉,她这一觉睡得可是够沉。

第八章万卷书中惊天破

国公府的院落冷清的很,假山林被茂密的大树围绕,期间看不到一丝缝隙,阁楼林立,凉亭高筑,长廊无人,府内水桥下的荷花叶倒是开得茂盛。不知是这府中下人颇少,还是鱼师孟走了一条他人不能随意走动的路。跟着一条红色长廊来到一处屋子,却听前边似有人声,转身要避开时,远远地看见身后不远处忽而出现了两个婢女,心中一急,便推开了屋子的门走进去关好。

小声地关上门后,发现这是一间书房,她好奇地走到这些只有半人高的书架前观看,一列列地浏览一遍。书架上搁置着一尘不染的竹简,有些柜子放了些未装订的纸张,她仔细一看,发现纸张上纹路稠密,很白净却不是很光滑,好像是宣纸。她转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忽而看见有一个柜子的竹简是横着放的,这房间所有的竹简和书都是竖着搁置,所以咋一眼看着有些格外不一样。她走过去伸手要拿,却发现这竹简像是镶嵌在板上的,稍一用力,意外地将它转了一下,只听脚下传来声响,低头一看,地板上竟打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放置了一个木盒。师孟望着这个盒子良久,才蹲下去将它打开,拿出了一条绢帛,只见里面写着“皇僵持,诏书难改,吾以命黔军钳制太子部下,镇压御林军,接管梵城,直至新帝即位”。

念及此,鱼师孟心头一惊,此处作“即位”,莫不是有篡位之意?自古以来谁人会有如此大的军权?正当她思索不解时,门外传来了人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将绢帛收进袖中,合上木盒,转动竹简,转身离开,却在走到大门时,外面说话的人人停下了脚步。她赶紧驻足,不多出一分动作,只一会,外面那人似乎走了,她不放心地认真听了一会才轻手轻脚开门走出去,转身把门合上。

谁知道一回头面前凭空冒出一个人来,她吓得不轻,一手紧紧拽住这人的衣袖才不至于往后跌去。这一看,不禁呼吸一紧,因为此刻她正仰着头看着面前的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这人身材非常高大,一身的阳刚之气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可他一双眸子却蕴藏着锐利和威慑,冷冽如冬,只看一眼,恍若坠入深渊。

黑衣男子眉头微蹙,见这女子双眼布满惊吓,却又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不禁扭头看着她抓着自己臂袖的手,指骨泛红,面色不悦而冷漠地道:“拿开。”

“对不起。”鱼师孟反应过来,急忙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他似乎毫不愿意接受道歉,冷语道:“国公府什么时候教出这么没礼数的丫头,专做偷人墙脚的勾当。”

鱼师孟想起刚才因为他而窘迫的模样,又见此人言辞犀利,不禁低头一笑,道:“行事若光明磊落,何妨他人偷听了去?”

黑衣男子微眯了双眸盯着她,那凌厉之色似要将她吞噬,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伶牙俐齿的女子,不禁上前一步逼得她退到了墙角,语气冰冷而危险地道:“你想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