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师孟底气不足地缩了缩身体,双手紧握着给自己勇气,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他,一眨不眨,他若是动手,自己不剩半条命也会残废,于是硬着语气道:“你想做什么?莫不是欺我单薄,想在这寂静之地行凶吗?”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却见她忽然喊了一句“国公大人!”,想也未想,他抬头便往后看去。
鱼师孟见状,趁机狠狠地将此人撞开就逃,可是她还没跑两步就被他一把从背后揪住领子轻松地提了起来。黑衣男子咬了咬牙,眸中升起一股怒火,“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诓本将军?你还真是不想活了。”
“你放手!”鱼师孟不停地蹬着两只悬空的脚,双手往后使劲拽他的手,不禁又气又急地道:“我若真偷听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你大可将我押下去审,可这里是国公府,谁人不知今日设宴,你却独自一人走到这书房要地,那你又何谈礼数二字!”
小小女子,心思竟转得如此之快,学人诛心,也不看看面对的是何人。黑衣男子轻蔑一笑,又见她此事甚是滑稽,便松了手,还她自由。
鱼师孟惊呼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她眼泪水都出来了,再加上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时空,不禁恼羞成怒地脱下一只鞋子就狠狠砸过去。
黑衣男子轻松躲过,见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断,却倔强地瞪着他不肯移开视线,可他仍旧无动于衷地道:“信不信本将军再仍你一次。”
鱼师孟闻言,脱下另一只鞋子再次砸了过去。
“姑娘好没规矩!”这时,另一个年轻男子从一头喊着冲了过来,脸上震惊不已,似被吓坏了,他停在黑衣男子面前,行礼道:“将军。”
“嗯。”黑衣男子阴沉着脸抬手拍了拍上衣,他的耐心像是达到了极点,正努力控制着。
年轻男子上前打量了一眼鱼师孟,才道:“姑娘行事怎如此不知轻重!冒犯将军,可知重罪难逃?”
鱼师孟毫不畏惧地道:“物极必反,人和人都是相对的,你如何对他人,他人便如何对你。”
黑衣男子眼眸一冷,握了拳就上前去,整个西锦还从未有一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大将军!”突然传来的声音叫停了黑衣男子,他驻足侧头一看,见鱼国公带着自己的长女匆匆赶来。
鱼国公鱼中谋是一个精壮的老人,窄袖紧衣,武将出身的他习惯在穿着上干净利落,发冠束起的头发已经爬上了些许银丝,双目暗藏着鹰般的精锐。鱼中谋本在前厅接待来客,陡然发现大将军贺云扬许久未归,便不放心地来寻,没想到这一来竟看见这一幕,他望着地上坐着的女子,微微一愣下,才认出来。而在认出是何人之后,他脸上瞬间浮现难掩的不悦,大步走上前指责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鱼师孟看着这个年纪已过半的老人望着自己眼中满是不耐烦,伸手胡乱将眼泪擦掉,起身去拿鞋子。
“让大将军见笑了。”鱼中谋面露尴尬之色,朝贺云扬一拱手,“小女若有任何对不住将军的地方,望将军切勿见怪。”
“无碍。”贺云扬淡淡地道,像是已经忘记刚才的事了。
“国公大人。”年轻男子朝鱼中谋恭敬地拱手行礼。
“荀毅大人。”鱼中谋客气地抬手扶了一把。
一旁观看许久的鱼可漪乖巧地走上去将另一只鞋子捡起来,冲贺云扬盈盈屈身行礼说道:“将军海涵,前几日是小妹生母的忌日,许是有些伤心,不知道怎么就冲撞了将军,请将军念小妹年幼,不与她一般计较。”她说完转身将鞋子递给鱼师孟,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鱼师孟知道她是想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下好印象,当下也未言语。
鱼中谋见贺云扬面色平淡,自己也想早点结束这场风波,便笑道:“宴会要开始了,将军请吧。”
看着四人离开的背影,鱼师孟咬紧了牙关,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尾椎,转身离开这里。
其实鱼中谋设宴,一来是为大胜,二来是为了贺云扬,他难得答应来赴宴,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漪也该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可是宴会到现在已经开始了一半了,别人都看着舞女妖娆身姿的时候,唯独贺云扬低着头耐心地品着他桌上的美酒,像是周围地吵闹都入不了耳似的。鱼中谋贺云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都不觉得很意外,这位大将军性子一向冷傲,年岁十五不到便已带兵出征,战功赫赫,不近女色之名更是远传在外,想当然一般女子也是进不了眼的。
鱼满氏此时扭头对站在身旁的徐茂道:“让可漪准备。”
“是。”徐茂点点头,转身退了下去。他是国公府的府司,自小便跟在鱼中谋左右,就连鱼满氏都要敬他几分。
鱼中谋这时笑容满面地高声道:“各位同僚,西锦女子自古以舞扬名立高下,老夫长女不才,却也是每年大司府舞祭领舞之人,今日献舞一曲,权当献丑了!”
鱼可漪的舞姿就如同她的美貌叫女子嫉妒,叫公子向往,也只有在每年的舞祭上才能一睹风采,如今这意外之喜立即引得在座的人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贺云扬这才懒懒地抬头看去。
只听厅中古琴扬起,只见鱼可漪一袭红艳舞衣翩然入场,她妙曼的身姿伴随着轻盈的舞步,好似在风中飞翔一般,面纱轻笼,步摇翠珠,环佩交响,长裙拂地,步步摇曳生莲,让人看得目不转睛,如痴如醉。
贺云扬只看了一眼又垂眸抬手夹了些小菜放进嘴中,正要去倒酒时,却见一双纤纤玉葱指轻轻握住酒壶,他抬眼望着鱼可漪不知何时已来到案前。
鱼漪面颊绯红,美目顾盼间给贺云扬倒上一杯,一旁的碧水早已准备妥当,当即低着头送上了一杯酒,鱼可漪接过举杯而敬,心却紧张到了嗓子眼,像是随时都要跳出来。谁曾想贺云扬只盯着她,不接也不语。渐渐地,在座的人面面相觑,因为他们都知道贺云扬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怕是要碰钉子了。
一直低着头的鱼可漪没了羞意,抬眼去看他,又慌张地移开视线,不敢对视他的双眸。
良久,贺云扬才道:“大小姐忘了吗,本将军从不与女子饮酒。”这淡淡地一句话,说得鱼可漪脸色一暗,委屈窘迫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鱼大小姐敬酒作甚?再给我们献一只舞吧,着实好!”一人高声叫着,解了这尴尬的局面,旁人也跟着求起来。
一直在旁偷偷观察的鱼中谋叹了一口气,扭头和鱼满氏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忽而听闻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青衣男子从一侧大步走出,手举白玉酒杯,风尘仆仆,剑眉星目,神采奕奕,他一出来便走向贺云扬道:“此酒乃是孝凡托舍妹敬之,此番设宴,孝凡怕赶不上为将军敬酒,故此为之,还望将军见谅。”语罢,一手搀扶起鱼可漪。此人正是鱼中谋的长子鱼孝凡,为御林军统领。
“哥哥。”鱼可漪微微行礼,独自退了下去。
贺云扬一笑,举杯道:“请。”
“请。”青衣男子大喜,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第九章月下沉醉双计现
入夜,清静下来的国公府内,鱼家四口在席间谈笑欢声,鱼中谋和鱼满氏听着席中一对儿女相互讲述着京中近三年发生的趣事,时不时地相视而笑,看来夫妻二人的感情甚笃。
鱼可漪此时忽而想到一事,不禁扑哧一声掩嘴而笑,说道:“哥哥,上回那个吴小姐是怎么回事?”
鱼孝凡本来在细心品酒,闻言不禁一愣,抬头道:“什么吴小姐?”
鱼可漪打趣道:“我可都听说了,你出宫办差,撞上了吴小姐的马车,旁人说那吴小姐瞅见你,脸红得很呢。”
“瞎说,我可没看见。”鱼孝凡挑挑眉,一脸不知所以然。
鱼中谋问道:“可是吴御史家的长女?”
“正是。”鱼可漪笑着点点头。
“父亲。”鱼孝凡赶紧道:“您可别听妹妹胡说,她呀整日里闲闹惯了,每日都拿打趣,母亲倒是做了个好人,放任不管。”
鱼满氏故作不知地道:“你们兄妹每回说话都要避着我,我哪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