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何介一很纯情地看着他:“我喜欢你,你很漂亮,我只是想要看着你。”

余裕慢慢复述:“你喜欢我?”

何介一看起来像要出声肯定,余裕说话很快:“万宜同也很漂亮,你怎么不喜欢万宜同?你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玩我的身体,如果你玩的是别人,你也会喜欢。”

何介一伸手把他的嘴捏成鸭子:“我不喜欢你说这些话,”然后想了想,“万宜同是谁?我不记得他漂亮。”

然后很有智慧地发言:“我只觉得你漂亮。”

余裕扒着他的手臂反抗,脸急得很红,终于获得说话的机会:“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何介一答得顺理成章:“我知道。”

昨晚之前我也以为你知道。

余裕不想纠正了:“但我不喜欢你。”

何介一愣了一下:“是今天不喜欢吗?”

余裕听见自己冷静得不可思议:“过去,今天,还有未来,都不。”

何介一看起来有点急切,余裕觉得有点可爱:“怎么样能让你喜欢我?”

余裕表情很怜悯:“要我喜欢你,然后呢?为了做不插入的爱。”

何介一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余裕的睫毛不安颤动:“我只是想要而已。”

“我觉得喜欢很珍贵,我给你了,也希望你给我。”

何介一很温柔地看着他:“我会努力的,余裕,以后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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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余裕确认:“所以你又发现你是同性恋了吗?”

何介一声音很轻:“不是,”他看起来让人错觉他在不安,“同性恋很不好,鱼鱼,你也不要是吧。”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脑子这么有病,”余裕可怜自己,“我以后赚钱了会带你去治的。”

对话在何介一的不知所措里结束,余裕靠洗澡,闷头睡觉还有视而不见糊弄过了研学最后一晚住宿,他提防何介一故技重施爬床,但对方竟然老实得很纯情,对着余裕回避的背影说“鱼鱼晚安”,像一场乌龙莫名有了一个轻甜的结尾,余裕在被窝里闭着眼睛,鬓角和枕头潮湿地黏连。

“你和何介一和好了吗?”万宜同还是把余裕像挂件一样安置在回程的位置上。

余裕不自觉走神,埋着头一动不动,万宜同深呼吸:“余!裕!”

声音很大,周围有人大叫“万宜同大喇叭”,余裕吓得一抖:“怎么了...”

万宜同罕见的沉默,没有追问,摸余裕头发的样子很怜爱:“小可怜。”

余裕对研学最后的美好记忆停留在这里。他踩着细碎的夕阳回家,不安到一路奔跑,想要把自己安全地放回他和外婆的家,他从童年开始的安全港。余裕很少跑动,大多数时候像大多数人一样不显眼地走,难得刮过巷子外的杂货铺时被准确无误叫住:“小余!”

余裕心跳如鼓,杂货铺张伯脸上有一种浅显的羞惭:“你外婆的儿子来了,问余秋萍的房子在哪,三天前就来过了啊,”余裕过滤他的通知,思绪卡顿,给不出反应,张伯怜悯地看着他,“他说那是他妈的房子,叫了人来撬锁...”

余裕迟钝地转视线,看到杂货铺门口一堆被彩条布盖着的垃圾,张伯轻松地扯开,把底下的不堪摊开:“喏,张伯帮你捡了一点回来。”

几本变得很脏很破的烂书,一个掉漆的黄色铁皮盒子,还有外婆放旧衣物的蛇皮袋,弃置在地看起来很干瘪落魄。余裕不太清明地数,他生命中曾深刻参与过的廉价的一切,外婆给他的和所有普通家人能给出的有增无减的一切,令他感到安全,并希望一直不变的一切。

余裕抖着嘴唇去抽被压在破被絮下面的碎相框,食指浅浅裂开,像一张小嘴往外呕血,余裕不知所措地在手心轻攥,不犹豫地换手,终于能够很紧地把外婆的照片捏在指间。

余裕耳鸣很严重,分辨不出张伯在没什么恶意但也不带好意地告诉他什么,逼自己无力的脚迈得很快,钻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他齐高的矮房檐,站在陌生人的家门前。

他从没有记忆起就和外婆依偎在这间平房,不是在外婆死后,而是从今天起里面昏黄的小灯不再为他而亮,余裕发着抖看自己的安全壳,用力眨眼以清楚视线,木门被打开,一个陌生的男人出来,叼着牙签啐他:“滚,死占着我妈房子不走的婊子。”

余裕没有听清,越过他去看没有上漆的水泥墙。

“我们小鱼的奖状以后墙都贴不下。”外婆扶着椅子,余裕垫脚去贴奖状。

只剩下膏药一样顽固的白点。

余裕没什么表情,转身走了,指尖的伤口落下一滴血,形状不像是不甘。

夜色很快逶迤上地平线后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好像他冷静地乞求张伯容留他的行李,然后把自己放逐,从铁盒里撬出两张助学金卡的样子甚至很理智,余裕度过了一个清醒但更浑噩的长夜,在保安拉开钢门以后假装寻常地走进学校。

“今天没有午饭”

余裕连嗓子都胀得干痛,万幸他的书和笔都留在学校,写纸条给何介一。

何介一在一丝不苟学习的间隙接过,展开,写了什么,又递回来。

“对不起。”标准的楷书,被夹在没能好好保管的书里的楷书。

余裕只想通知,对纸条麻木过眼但不记得有默读。

他逼自己正常上课,万幸还能解基本不等式,但厘不清假装镇静下,自己有多盲目。

上午放学,教室随着整个走廊一起清空,余裕没有胃口,抗拒离开座位,盯着书包里外婆平展的笑脸发呆,耳边炸起一声问好。

“外婆好。”何介一高兴得不显眼,“外婆今天为什么来了?”

余裕张张嘴,突然从眼里滚出很多颗水珠,他哭不出声音。

何介一肉眼可见地慌乱,像有病,用双手捧在他颌下接眼泪:“余裕?”

余裕还在哭,意识到何介一面对自己,像无意打开被激烈摇晃后汽水的小学生,很无用地重复“怎么了”和“不要哭”。

何介一终于放弃做个水缸,把余裕完整地包在怀里:“不要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