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煦茵冷冷起身整理好衣服，并抬手自己拭去泪水。她深吸一口气，逼退了泪意，用坚决地口吻对著利维说：「该清醒了，利维，这不是梦。如果你始终学不会坦诚，就别再来烦我。」
季煦茵用那双盈满悲伤的眼睛望著他，短短几秒却像是一道审判，让利维胸口一窒。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想开口解释，却被她眼底的痛苦封住了所有话语，只能怔愣原地，眼睁睁看著她转身离开的身影。
第36章 Chapter 36 早已成为背景的过去
那天后，因为季煦茵的避不见面，且在鞋柜上贴著『请勿喂食』的字条，利维没有再摆早餐。
不过据莫俪告知，利维却是主动约她见面，全程用中文和她致歉并解释第一时间他和杜尚西未说明会中文的原由，也低头安静地听莫俪生气发泄许久，还诚恳请求莫俪给他季煦茵的联络方式，当然莫俪拒绝了，利维也没有再强求，只说那会等到工作室见面那天再亲自解释。
今日，便是合作项目约定开始动工的第一天。
工作室二楼，早晨的阳光透过大片落地窗洒进来，为空间披上一层柔和白光。利维很早就来这里布置两人工作的地方，空气中弥漫著些许颜料及石膏气味。这里的一切井然有序，画架、雕塑台、工具桌各据一隅，每个细节都透露出他的周到，有种近乎苛求的完美，就像这里的主人。
季煦茵踏进空间里，目光落在窗边的雕塑台上。那是利维的位置，干净整洁，连摆放的雕刻工具都整齐平行。她冷眼瞧著这一切，他还是这样，对自己的工作一丝不苟，对她却总是犹豫不决。
听到动静，利维转身，看见是她，脸上洋溢著愉悦的笑容。
「菲，来看看，这个位置光线很好，作画肯定层次分明。」
她看了他一眼，只淡淡地应了声：「随便吧，反正很多东西，光线再好也照不清。」语气冷漠却直指人心，像一把无形的针刺进利维的胸口。
「菲，我想过妳那天说的」利维走近她急欲解释，却被她打断。
「我听莫俪说了，你不用再重复说明，还是工作要紧，我们快点抓紧时间了。」
「我们再好好谈谈好吗？」
「抱歉，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季煦茵与他错身而过，直接去整理绘画工具，但只有自己知道，拿起画笔的手微微颤著。
利维站在原地，视线低垂，脸上闪过失落，但抿抿唇又强迫自己勾起嘴角，继续对季煦茵笑道：「总之妳如果想要移动位置，或者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要求别客气，我会帮妳处理的。」
「我要求不多你离我远一点就好。」季煦茵没有看他，明亮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有些温度，但她说出口的话却冷若冰霜。
利维嘴角的笑再也维持不住，心口酸疼得厉害，胃也狠狠抽痛起来。
不过还是艰难地说：「我……就在旁边，有事可以叫我。」
季煦茵没有理会，迳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这片僵直压抑又冷漠的气氛，落在楼梯间偷窥……不是，是默默关心的两位经理人眼里，一个是担忧到咬指甲，一个是嘿嘿冷笑。
把莫俪拉到一楼，杜尚西才大声说话。「妳得意什么？他们这样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莫俪转开目光，摀著自己耳朵。
「到时合作作品不协调或者开天窗，妳最好也听不到光姐的怒吼！」杜尚西一把拉开她的手，在她耳边喊。
莫俪气得打他一掌，「要死！我还没听到光姐怒吼就被你吼得耳聋了。」揪著眉头瞪他，赶紧揉著自己耳朵。
「不行，这样不行，得想个办法……」杜尚西皮粗肉硬，根本没理会莫俪，开始在一楼踱步，想著解决方式。
莫俪觉得自己都快被眼前的大汉绕晕了，随口建议：「不然让他们下来开个会嘛！强迫问一下制作时程什么的，总是会有互动。」
「哎哟！莫小俪，妳该可靠时，还是很可靠嘛！」杜尚西笑嘻嘻地伸手揉揉莫俪的头。
不过又被赏了一掌。
「好你个杜大西，本姑娘的金头脑是你这种层次的人可以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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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两位艺术家对立而坐时，气氛仍然低靡凝滞。如果不是杜尚西还吸得到空气，他都以为自己进入真空世界。
一个双手环胸，侧著头高冷地垂眸看向桌面，自带冰天雪地背景，就差帮她戴上王冠就成了冰雪女王；另一个双手交握在桌上，低著头看向自己手指头，自带心碎悲伤配乐，只要帮他颊边加上泪珠就成了忧郁王子。
你说女王和王子不配？没错，在杜尚西看来，两人就是这样不对等的关系，上对下，高对低，利维显然除了隐瞒会中文的部份，肯定又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季煦茵非常不爽他。
谁知道这位在商业大战时，可以表面装疯卖傻，实则踩人痛处。而雕塑专业上可以细致周详又创新出彩的人，竟然在追女人这方面这么笨手笨脚？
「是这样的，我们目前规划的合作企划考量作品复杂度，最终决定有三组作品，分别是《流光摆渡》、《晨昏线》、《花影浮生》，你们要先从哪一部著手？」杜尚西直接用中文询问。
学蚌壳闭嘴不讲话没关系，指定用问的总要开口了吧！
「无所谓，快点完成就好。」冰雪女王果然刮出的是冷风。
忧郁王子叹口气道：「我建议从《流光摆渡》开始，它占地规模最广。雕塑的部份，船身的体积比较大，还有金属和仿制河流的部份要用到大量透明树脂。」
「《花影浮生》也需要雕塑大量紫藤花，作工繁复，还要配合画板位置，你确定到时来得及？」一阵冰渣又刮过来。
杜尚西和莫俪的视线交会，仿佛闻到找碴的气味。
「当然，」他回答，语气平静。「不过《晨昏线》也是相同的，到时雕塑的舞者形象也要配合画板的图像位置才能栩栩如生像是从画里跨出来一样。但只有《流光摆渡》的船身是独立的，这样作业上，是最快速的，我们可以先各自完成再组合。」
季煦茵冷笑，言辞间满是挑衅。「看来利维先生还是知道相互配合的难度的。毕竟你总是喜欢把所有的事压在身上，像怕被别人看穿什么似的。习惯一个人决定、一个人行动，不想说也不想讨论，根本就很难信任别人吧。」
「并不是这样的……」他蹙紧眉头，眼神闪过哀伤，又迅速掩盖。
「承认自己自私又恣意妄为也不难的，我可以理解。」她抬起下巴，还是不想放过任何嘲讽他的机会。
「我会这样建议，是因为妳目前的状态不适合做需要密切互动的作品。」他的语速放慢，话语间终于有了一丝冷冽，带著锐利直指核心。
「你什么意思？」季煦茵瞇起眼，声调降到最冰点。
「我以为我中文表达能力已经很不错了。」利维的目光平静却带著针锋相对的坚毅，「菲，我从未怀疑过妳的优秀程度及专业素养，所以妳再怎么气我、讨厌我，都不该拿作品冒险，更不该让一时的情绪耽误了妳用心经营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