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今天就从这开始。”
书页翻动,她的视野也随之一翻,忽地变红了,几滴温热的血浸湿了她的眼球,子弹慢动作般擦过黑发男人的上臂,带起一阵血花,没入了身后的墙面。
下一刻,浓到近乎实体化的杀意从身边人的身上炸开来。
尖叫和骚乱从记忆蔓延到了现实,Panboo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喊些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抓住什么,她头疼得厉害,眼前几乎看不清东西,有更多的人冲了出来,那是她让李圣杰专门派来跟着的人,很快,一切平息,巷子彻底冷清下来,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视线还没恢复,Panboo就开始胡乱张望,最后只在地上看到了一小滩血迹,不远处,还有一些湿意。
“刚才那家伙吓尿裤子了。”
李圣杰的手下努努嘴,又指了指地上的血:“那是....”
他瞟了眼阿诺德伤口,没继续往下说。
Panboo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阿诺德受伤的手臂,血液还在往下滴,但他并不在意,立在她身边,像尊雕塑,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刚才让他停,他就停下来了。”
那人又补充,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怎么这么听你的话?不过也幸好,不然真出了乱子,李副手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了....”
事情没有闹大,但阿诺德还是被关回了那个小小的房间,他们需要重新对他进行观察和安全评估。
而她的船也要启程了。
启程的前一晚,Panboo又来到了那个小窗前,研究员在她身后讨论着阿诺德的情况,说除了本能性对生命威胁的反击,他依旧没有什么自主意识。她没心思继续听,只是顺着窗口,望着坐在床边的男人。
她呆了不知多久,研究员陆陆续续下了班,只留下零星几个守夜岗的,弗里茨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明天9点就要出发了。”
Panboo看了眼手机,才发现时间不早了,她起身,弗里茨走到她身边,语气里透出一丝疲意:
“白家的人又换了个说法。”
“什么?”
“他们的律师认为阿诺德不具备继承权,理由是他已不构成法律意义上的‘自然人类’,而是一个改造后的杀人工具。”
Panboo的眉头忍不住越簇越紧。
如果之前她听到人这样说,她不仅不会反驳,甚至还会点头附和。可现在,这些话却像一块块石头堵在她的心口,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还举了例子,比如他12岁那年在学校差点捅死同学、在公众场合差点失手杀人,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也犯下累累命案虽然塞伦对这块隐瞒的很好,他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还说阿诺德对其亲属毫无情感依附.....”
一条条罪证抛出,最后总结成了一句话:
“反正白家的那帮人表示,这些足够这些足够证明阿诺德早就不配继承白家的任何东西连“人”这个字都不配。”企额???肆???⒉??⑷??更薪
说到最后,弗里茨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
“他们当初享受白家这个次子带来的好处的时候,大概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说出这种话。”
Panboo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视线却莫名的转向,她控制不住地扭头,隔着小窗,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啪!”
清脆的巴掌声灌入耳朵,过了一两秒,火辣辣的刺痛才顺着脸颊蔓延开来。
“你为什么笑?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你今天又差点闹出大乱子!你就那么控制不住你自己?”
她慢慢转过脸,和阿诺德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面孔映入眼帘,他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皮肉也向下垮去,带着远超实际年龄的苍老。
她看到自己的手抬起,摸了摸嘴角,把那丝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肌肉抽动按了下来。
“她”不想笑,但有什么东西为鲜血雀跃,为差点剖开的腹腔开心。
那他现在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前两年学校那个事?不能去学校就算了,你现在是不是想连门都不能出?”
他看着眼前人的嘴一张一合,他想起了学校里的那些咒骂和流言蜚语,是他们先挑衅的他,他应该愤怒,可什么是愤怒?
那些情绪像被搬走的家具,整个房间却空无一物,他能想象沙发柔软的触感,就像他能想像出愤怒的表情,可当他坐在那里时,就会跌坐在地,只剩硬邦邦的地板。
“爸爸。”
门外,有人出声,另一张相似的面孔走进来。眼前男人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将甩红了的巴掌收到背后:
“我知道你埋怨我当时改造你,但为了能让你活下去,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不想让你和你妈妈一样死掉!”
“你不能这么自暴自弃,我给你用了那么好的材料,你要想办法和那些东西对抗!就算为了白家,你也要这么做....”
喋喋不休在远去,眼前出现了女人黑白的照片,嵌在光滑的大理石墓碑里,鲜花簇拥着她的脸庞和英气的眉毛,管家正在把去年留下的旧花清理掉。
身边有人在啜泣,那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妇人,眉毛线条和石碑上的女人一模一样,一旁,塞伦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他们的父亲则用手掌掩了下面,微微侧过了脸。
Panboo知道墓碑上的人是谁,在曾经闪回的某个碎片中,她看到没比这个墓碑高多少的阿诺德,顶着暴雨,跪在同样的位置,将百合花一支一支摆了上去。
可他现在只是站着,看了一眼墓碑,又看了一圈所有人,他看着他们低垂的眉头,看着他们的眼泪,最后移开视线,开始看远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小鸟。
小鸟扑棱了两下,朝着天空飞去,他的视线一直追着小鸟,直到被太阳刺到了眼。他眨了下眼,太阳变成了手术灯,有人在旁边长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