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崔大夫人与嫡子又怎麽会服气。用丹药堆出来的修为,原本就是揠苗助长,他们在逼他吞下的丹药中,掺入了丹毒重的劣质丹药,他当年还未筑基,经脉就被丹毒毁得快要废了。

眼看他断了仙途,崔家人便把目光改投到他的天灵根体质上。天灵根的孩童,在违逆天道的偏方中,是上好的药引子。而或许是恶念引来恶念,妖修劫匪在这时看上了崔家,想将他掳走转卖。

就在此时,下山歷练的寒霁月发觉这事,赶在劫匪得手之前,从崔家救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他。

「『不离』是师兄为我取的名,自有了此名以后,庶出子崔烨已是前生往事。」不离缓缓说着,侧过身面向寒霁月,却不敢抬头,深怕自己此刻眼中窜出充满慾望和执念的红光,只敢如寻求安慰般,伸手拉住了寒霁月的无名指和尾指,又道:「只要师兄在结成元婴前都陪着我……助我稳固心境,之后便都无事了。」

接着,他听见寒霁月从喉间发出低低的轻笑,发笑时带动的轻颤也传至他的身上。

寒霁月像是觉得他傻气似地,一面将手指抽了回来,不离手中一空,心头发凉,但寒霁月又随即覆上他的手,道:「这是自然,在你结婴之前,师兄都会在。」

听了这话,不离几乎觉得人生只差一点就圆满了。

「话说回来,师兄这次给你带了礼物,险些要忘了。」寒霁月坐起身,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对玉凋的小兔子,才后知后觉露出尴尬神情道:「本想着这对小兔玉雪可爱,又是上好的彩玉,那摊上的小贩说,带给自家年幼弟妹最相宜,可如今……还不如送弟子歷练时寻来的凰矿砂,予你炼剑。」

不离还是接过了那对兔子,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转了话题,问:「太鲲山弟子此番,竟寻到了凰矿砂?」

凰矿砂相传是凤凰骨骼埋在地底,吸收地脉与岩浆之力上千年后所化,凝缩了凤凰火与天地正气,和不离的体质相合。

「是四师弟的徒儿寻来的,仅有一盒之数,我便让他自己收着了。」

不离心念一动,道:「凰矿砂有价无市,四师兄多半会收入库房,此事不难。」他掌门师兄就是个守财奴,嘴上喊着太鲲山穷得要没灵石了,门内宝物却很少变现,往往在内山收着。

寒霁月也和他想到一处去了,却摇摇头:「给四师弟收去,要再拿出来却难了。」虽然他是化神修为的大师兄,可说是太鲲山的镇山大能,却也因此不好随便和掌门讨要东西,弱者有弱者的分寸,强者亦然,一但越界,便像仗势欺人,不得不慎。

「不离可以从库房寻些宝物赠与四师兄,或者出外找机缘,寻个等价的宝物赠他便是。」

寒霁月正要再说,门外却又有弟子来传话。

不离立刻传音出去:「大师兄还要休息,有什麽事非要此时禀报?」

「七、七师叔?」那弟子被阴沉的语气吓到了,但还是得说:「山门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位师尊的故人来访,希望能在山下坊市一见。」

「故人?」寒霁月撑起身子,蹙着眉道:「我自幼随师尊修剑,结识的皆为各宗、各门修者,可若是修者,又为何不投帖到太鲲山来拜访,非要在山下坊市见我?」

不离眯起双眼,又向门外弟子传音:「那位故人可有凭证?」

那弟子道:「仅有一封书信。」

「拿进来吧。」不离翻身下榻,坐在床沿整了整衣冠,却让寒霁月继续躺着歇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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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暗着

7-10T00:00:00

却可怜那弟子受了好大的惊吓。他本以为师尊和师叔多半是在喝茶谈天,一进正厅却没见着人,转头往内室走,才看见七师叔一脸厉色坐在裡间的榻上,师尊则在床帐裡边歇着。

「你可以出去了。」接过那封信之后,不离立刻说道。那弟子自是不敢多留也不敢多看,当即退了出去。

不离翻看了下信之后,道:「信上没有任何气息或印记。师兄双眼不便,我唸给你听可好?」

或许是身子还有些困乏,寒霁月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

展信之后,不离快速扫了眼署名,却黑了脸。

「霁月道友,道澜受魔域之人所託,急需见一面,还请救命。」

寒霁月眨了眨眼,困惑道:「道澜怎会去了魔域?」除了他二师弟那样的人,泰半修士对魔域还是敬而远之的,何况沉道澜只是没有宗派的散修一名,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孤身去魔域犯险。

「此事必有古怪。」不离皱起了眉。师兄前脚才回太鲲山,沉道澜后脚就来访,也未免来得太巧了。他老早就觉得这人来头不简单,可师兄和这个散修莫名谈得来,他也只能自己留意着,想了想,不离便道:「我替师兄赴约吧?或许可将沉道友带回山门内一见。」

寒霁月想想觉得不妥,起了身整理身上衣饰和散落的髮丝,一边道:「道澜虽爱开玩笑,正事上却不会作假。况且此信显然是在情急中写就,我还是亲自去一趟。」

「那不离陪师兄一起去。」不离下了榻子转过身,恭敬地为他师兄递上玉冠和簪子。

「你今日是打定主意要缠着师兄了?」寒霁月斜睨着不离打趣道。

不离垂眸,错开视线回道:「师兄说了,在结婴前会陪着我。」

所以他得把人看紧一点。

寒霁月听了失笑,却也没有多言,只道:「那便走吧。」

今日太鲲山坊市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分。出外歷练的弟子们带回不少宝物,所以不论是想拿宝物换灵石的、想趁机淘买稀罕物的,或者纯粹来看热闹的人潮,都较平日要更多,一路上摩肩接踵,招揽生意的吆喝声此起彼落。

寒霁月和不离不欲惊动小辈,便使了个暗示的符咒,让往来的人不会特别注意两人的容貌,凭着气息在街道间寻人。

最后两人在望仙茶楼停下脚步。茶楼第二层几乎都垂下了竹帘,为顾客遮蔽窗外的视线,唯独只有一片卷了上去,窗内人正是他们要寻的沉道澜。

不离眯了眯眼。若沉道澜遭人追杀,他万不该坐在这麽醒目的位置;可若他不是遭人追杀,那句「还请救命」又是何故?

寒霁月也觉得蹊跷,可看见朋友完好无事,心底还是先松了口气。接着他伸手捏了捏不离紧绷的肩膀,让他放宽心一些。

不离回头看了他一眼,却伸手按住剑柄,坚持领在寒霁月前头走上茶楼。

「沉修士。」不离低声唤道。

沉道澜闻声转过头来。他穿着一身深灰色道袍,虽然相貌端正却不甚醒目,只有一双狭长的眼分外慧黠明亮,像是从人堆裡歷练出来的。

沉道澜见着不离那张紧绷的俊脸,竟还能调笑,道:「这不是寒道友的心尖子师弟吗?」随后他又看向跟在后头的寒霁月。

寒霁月掐了张隔绝外界窥伺的符咒,才道:「沉道友慎言,不离他脸皮薄,最听不得这种玩笑。你在信中写得如此情急,到底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