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坐吧。」沉道澜为他们两各斟了一杯茶,等两人在他对面入坐,才道:「其实我是受了一位魔尊所託,要将东西转交给太鲲山,那位魔尊在我身上下了禁制,说是只有太鲲山的人能解,若十日不解,沉某便会身死道消。幸好,这才第七日,我就听闻寒道友归山了,是沉某之幸。」
寒霁月蹙起眉,问:「哪位魔尊非要送东西来太鲲山?你又是如何招惹了他的?」
「是隳星魔尊。」沉道澜边说,边取出了一个墨色玉简。
「我不过偶然与几位妖修交换药草,转眼却被绑到了魔尊殿内……此事与沉某却无甚关联,是与寒道友二师弟有关的事,寒道友见了便知。」
不离和寒霁月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离抢话道:「让我来吧。」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地从沉道澜手中抽走玉简,用神识阅读起来。
寒霁月想着他并不是真的全盲,就算是,神识也还堪用,怎麽师弟今天老是要抢在他前头?一边又觉得有点好笑,见那玉简上也并无不妥,便由着他。却不知沉道澜将二人互动看在眼裡,眼中闪过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离闭眼用神识读着,神色却变得有些古怪,重新睁眼时只吐出两个字:「……帐册?」
「据说是贵山的霄尘仙君,一举砸毁了魔尊的修练禁地和大殿的缘故。」沉道澜讪讪道。
沉道澜口中的霄尘仙君,正是寒霁月的二师弟。
「……」
寒霁月和不离双双沉默了。
寒霁月想着的是,据他所知,隳星魔尊应该是最不缺金银财宝的,就算被砸了禁地和大殿,也不差这点。所以隳星魔尊此举,可以说是向太鲲山告状来了。
他二师弟究竟都在魔域做些什麽……?
轻咳了声之后,寒霁月道:「既然帐册已送达,我会交与掌门师弟处理。沉道友无端被牵连,实在是对不住,不知魔尊是否说过这禁制如何解?」
「魔尊并未提及,倒是沉某这几日自己琢磨过,大约只要由贵山的剑修以剑气击之,便可消除了。」
「既如此,我便为沉道友击碎这禁制吧。」寒霁月说着,召出了本命剑重霜。剑体的底子虽是亮银色,上头却如有霜雪附之不化,细细勾勒出雪白色的晶纹。
在重霜剑现形后,周遭的气温也陡然一降,空气中充溢着几乎可用「淨透」来形容的刺骨杀意。
不离匆匆抬手,道:「师兄不可,六师兄精通奇门遁甲与阵法,何不先让他看过再处置?」主要是他信不过沉道澜,话都是他说的,再者,堂堂魔尊真的会为了送帐本来太鲲山,如此大费周折吗?
持剑的寒霁月气质却与平时有些许差异,浅色的眸子剔透得像是水晶,冰冷无生机,面上笑意全无,只澹澹道:「沉道友精通药理和阵法,他所言不大可能有误。」
不离咬了咬唇,接着劝道:「即便如此,亦不能确保那禁制有无暗藏玄机……」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忽然神色一变,抽出了本命剑灼连。空气随之变得闷滞,炎火的炙热像是来自地渊的岩浆,并不十分张扬,却使人心生退避之意。
沉道澜被眼前一幕惊住了,差点以为这对师兄弟一言不合就要当场开打,但他才刚张口想要劝和,茶楼中与他们前后坐的几名客人忽站起身,来势汹汹地包围上来。
寒霁月澹澹道:「找死。」
他不愿与他们多纠缠,即刻放出了属于化神期的威压,那些不速之客支持不住,应声跪倒下来,浑身冷汗直流。
不离却没有受到影响。他身上有些防身法器,也较为习惯化神期的威势,为了不让师兄脏了手,他几步上前,「不小心」提剑划破了一名贼人颈侧,让那倒楣的贼人又是一阵痛缩,鲜血喷溅到剑刃之上,接着问:「谁派你们来的?进了太鲲山地界,竟还敢造次?!」
那人已经有些神智不清,颤声道:「不知是……化神大能在此……魔尊要我们抓了前来赴约的太鲲山金丹或元婴回去,作为……人质……」
「仅是如此?」
「是……」
那人艰难答完,直接晕了过去。不离挑起眉,视线往周遭一扫,发现几名贼人均已昏死在地,大约修为也都高不过元婴。
这厢才消停,沉道澜脚下忽又旋开一片血色阵法,正是设在他身上的禁制,不知为何竟突然运转起来,像是一隻有力的魔物巨爪,几乎转瞬就吞噬了沉道澜的身影。
不离还来不及出剑,寒霁月的本命剑重霜已经刺入阵法中,夹带冰雾的旋风登时转开,带动他的衣袖与髮丝跟着翻飞,血色阵法被撕裂成一缕缕细丝飘盪在空中。可阵法碎散到一半时,忽又一阵白光大盛,一缕微小力量借机鑽入了重霜当中,寒霁月眉头一紧,连忙将剑抽了回来。
「师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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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问心
7-11T00:00:00
白光退去后,立刻出现在寒霁月面前的,是不离充满担忧的脸孔。
「我无事。」寒霁月举起重霜,剑身映出了他那特别受天道眷顾的双眼,他以手指在刀刃上缓慢划过,重霜发出了清越的剑鸣,灵力运转也并无特殊的异状。检查过本命剑后,寒霁月方回过神,问道:「沉道友也无事吧?」
两人朝着沉道澜的方向望去后,皆是一愣。对座的修者不知何时竟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张传音符,悬在半空中发声:「寒道友对不住了,沉某改日再向道友赔罪,见谅!」说罢,传音符便失去了灵力,飘落到桌面上。
不离眉头深锁地拈起了那张传声符。在触碰到符纸的瞬间,却有传音直接灌入他的脑海,道:
「寒霁月的师弟,执念生魔,终会碍你心境,也会伤了你想保护的人。转机只在一念间,需得把握。」
自寒霁月展开化神境的那一刻开始,事情自然是闹大了,两人只得喊掌门来善后,同时告知魔尊送来帐册的事。
薛千韶看见帐册先是黑了脸,大有想要将他二师兄碎尸万段的气势。随后听闻魔尊还想抓太鲲山修者当人质,立刻又来了精神,双眼灼灼的模样像是正将心底算盘拨得噼啪响。
寒霁月看着他四师弟为财疯魔的模样,正有些担心想问几句,薛千韶却道:「大师兄放心,魔尊那我自会理论,不会吃亏。七师弟先陪大师兄回去吧,我先算完茶楼这边的帐。」
寒霁月也只能苦笑道:「那便辛苦你了。」
出了茶楼,外边因为方才的动静,已经有许多人知道寒霁月到了坊市。寒霁月原本就是轻易不到外头走动的性子,此刻有不少人聚在茶楼外,就是想要一睹修真界美人榜上有名的化神大能,到底长得什麽样。
为了维护太鲲山的门面,寒霁月在外总得摆出一副高人姿态,不轻易言语,表情与仪态也都要加以控制,可这与他本性却不相符,难免感到拘束。不离也深知这点,便冷着脸挡在前头,为他师兄挡去外人的窥伺,然后道:「师兄,人潮过多不便,直接御剑回返吧。」
说罢,不离便召剑踏了上去,并向寒霁月伸出了手。他的剑是深色的重剑,足足有四指宽,多带一人也不算什麽。
寒霁月满心想要早些离开,见不离伸出手便自然而然搭上去,就这麽被不离拉上了剑。两人随即凌空离去,留下一地只能瞻仰二人背影的好事者。
御剑飞行一段路程后,不离仍抓着寒霁月的手腕见他似乎没有注意,才放下了心,尽可能平稳地问:「师兄击破禁制后真的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