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师尊他老人家百年来早已不理俗务,一心闭关修炼。最后仍是寒霁月手把手教着不离,名为师兄弟,情状更似师徒。
──出生崔家,于不离是一误,将他带回太鲲山照料,却又生出不离对自己的恩义牵绊来,使不离无法随心自在过活,岂知这不是又误了他一回?
在二人各怀心思时,菡月居的禁制却被触动了,不久后,便有弟子在门外通报道:「师尊、不离师叔,五师叔前来求见。」
寒霁月轻轻推了下还埋在他身上的不离,对门外弟子道:「领他进来罢。」
五师弟韩歛进门后,忙不迭抱拳行礼,道:「大师兄。」
「五师兄。」不离也向他见礼,语调虽自然,态度却疏离,眼底藏着冰冷的刀。心道:谁让他挑在这时候来打扰。
韩歛停顿了片刻,才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他凶恶的七师弟:「七七七七七师弟好。」
寒霁月却一笑,调侃道:「怎麽你们一个个,见着不离都像见到鬼差?」
七师弟可比鬼差吓人多了。韩歛有口难言,只勉强撑起苦笑道:「我特意前来,是替掌门师兄传话的,不知七师弟是否能……」
不离眼皮一跳,大概知道他五师兄要说的是什麽──那他便更不能离开了,省得韩歛说出什麽不该说的。
他拉了另一张桃花心木凋花坐椅,道:「师兄坐。」只是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韩歛用尽全力,才没让自己抖成筛糠貌,只能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师兄,硬着头皮道:「师弟……」
「不用谢。」不离短短几个字,又一次封了他的话头。他接着退回到寒霁月身边站着,彷彿以随侍弟子自居。
寒霁月却好像很习惯,也没觉得哪裡不对,道:「师弟不必多礼,有什麽便话说了罢,不离并非外人。」
韩歛心道:七师弟当然不是外人,但他就是祸首啊!大师兄你让我怎麽敢在他面前告他的状!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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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叁、心魔
7-08T00:00:00
老五韩歛心底叫苦连天,还是只能勉强开口道:「大师兄知道,结婴前是最容易生出心魔的,若心魔不除,要化神便难如登天,即使有幸化神,到了飞昇的时候,便很容易捱不过天劫,最后落得神魂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我自然清楚,但五师弟你离元婴也还有一段距离,更别提化神或飞昇,怎麽就提起这个了?可是已生出了心魔?」寒霁月微微皱起眉,有点担心他五师弟。
韩歛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他大师兄虽然好说话,有时说话却意外的刁毒。可他还没来得及哀怨,旁边的七师弟便乾咳了声,把他激得浑身一凛。
真的好可怕,七师弟实在太吓人了。韩歛心裡苦,可这苦差还是得办下去,他复又道:「我天资不灵慧,但连师尊也讚我心态平稳实在,自然不会生出心魔。我和叁师兄、掌门师兄只是担心……七师弟……」
韩歛越说越气虚,最后的几个字简直要消散在空中。
寒霁月眨了下眼,带着银辉的眸有些茫然地看向不离,毫无防备的神情让不离心神俱震,好不容易才忍下来。
寒霁月又回头看向他五师弟,道:「不离天性耿直,好恶分明,行事随心却不致失了分寸,虽然进境快,倒也不会生出心魔罢。」
耿直?不致失了分寸?大师兄你回头看看七师弟现在眼裡一边飘出春花、一边阴晴不定的神情,再来跟我说一次啊!韩歛几乎捶胸顿足。
韩歛都快憋得吐血了,可还得继续劝:「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师尊先前不是赠了澄心宝鑑给大师兄吗?澄心能映出修者心魔,拿来一试便知,也好让掌门师兄放心。」
澄心宝鑑!不离心中一震,也难怪掌门师兄他们现在才来问心魔的事,因为他们也知道只有大师兄在,他才有可能听话去验。思及此,不离眼底一冷,又瞪了他五师兄一眼。
韩歛都快哭出来了,他七师弟真的好凶。
「也好,若是如此的话,我便让弟子去寻澄心宝鑑出来。」寒霁月微蹙起眉,感到有些尴尬──师尊交给他保管的宝物很多,有些东西他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放在哪了,只得问:「不离,你可知道澄心放在哪个库房?」
韩歛心中科登一声,他都忘了,这十年裡菡月居都是七师弟在住,要是师弟已被心魔控制,怎麽可能还留着澄心宝鑑?
韩歛暗自紧张,不离的内心也在纠结──他是绝对不愿对师兄撒谎的,但这件事真的不能让他知道。
垂眸思索片刻后,不离还是开口道:「澄心宝鑑,就在我房裡……我的确生出了心魔。」
韩歛被他的答桉吓得不轻,寒霁月则是立刻偏过头去,有些焦急地问:「此事当真?你怎麽不早些告诉师兄?」
「师兄才刚回太鲲山,怎能让师兄担忧。」他避重就轻地说,随后抬头望向他五师兄:「并非什麽严重的事,我有把握能化解掉心魔,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五师兄若不信,来我房裡一看便知,如此你也能向掌门回禀了。」
韩歛原本还愣着,被不离这一看才回过神,道:「那那那便再好不过了。」有心魔的师弟本人都这麽坦荡了,韩歛突然觉得自己没什麽能说的。
寒霁月却不从了,银色的双眸眯一起,立时显得锐不可当,他站起身道:「生出心魔怎麽不是大事?立刻联系你二师兄,等他回到太鲲山,我便与他一起护法,斩杀那心魔于剑下。」
「大、大师兄,你先冷静,二师兄此刻大概还在魔域,我们也联系不到啊?」韩歛几乎是慌不择言地劝着,虽说心魔不算小事,但也不必闹出这麽大动静吧?
寒霁月却与他不在同一个思路上,反而说:「联系不到二师弟,那便恭请师尊出关,也是一样的。」
「请师尊出关……这……」
「师兄,不必如此。」不离低低的声音传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温缓地说着:「斩心魔虽立竿见影,但若心结未解,未必能治本。」
不离边说着,边按住他师兄的肩膀,体温的暖从衣物裡透了出来,他好不容易才没有像被烫到似地抽手。
直到寒霁月忧心地望了过来,不离才撒开手,抱拳一拜:「不离有把握自行消解心魔,还请大师兄先歇息,让五师兄来我房裡看过,令他能回去交差。」
一番好说歹说之后,寒霁月才坐回椅子上,勉强应了。
看着两位师弟离去的背影,他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地低喃:「孩子还是大了,有自己心思了啊。」
大抵是因为,他对不离来说算是半个师尊,所以不离才宁可只瞒着他一人。
窗外花影浮动,过了半晌,寒霁月才终于想起手边的灵茶。他拿起来轻啜一口,是他喜爱的梅雪茶,香气清冽却在舌尖缭绕,只可能是不离的手艺。
茶香悠悠,思绪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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