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黑燄缠上了甚霄尘的断腕,将腕骨与血肉接了回去,片刻不停地向上延烧,直入心肺,甚霄尘瞪大了眼,惊觉这鬼东西并不受他控制,轻易就能反噬他!
他还来不及后悔,耀目的银白剑光凭空闪现,斩灭了龙丹与甚霄尘间的黑火,接著那剑锋猛然调转,俐落地将男人捅了个对穿。
男人化为一地散沙,嗓音却犹未消散,仍狂妄地笑道:“封璐!你还是晚了一步!他打心眼裡认定自己就是破霄,在他动用龙丹之际,便已牵动天地间的气机,天道立刻就会知晓他是谁,再也瞒不住了!你晚了、晚了!哈哈哈哈哈──”
师尊来了?甚霄尘僵硬地张望,却立刻被人拥入怀中。
封璐害怕弄疼他,几乎不敢使半点力气,只是虚虚地揽住了他,轻柔地道:“抱歉,师尊来得迟了些,让你受了罪……不过你不必害怕,再没有人能伤到你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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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回:夺魂雷轰然惊残梦
11-08T18
甚霄尘听罢,却彷彿浑身被冷雨浇透了。
他胸中鬱愤与疑惑,皆化在温柔的怀抱当中,目中所见因而清明起来──眼前唯有一片空旷的谷地,并无龙影,亦无魔皇,只有无比狼狈的他自己,和那燃著熊熊黑燄的龙丹,以及天上浓墨般的劫云。
还有他的师尊。
封璐的现身迫他醒了过来,发觉自己深陷心魔织造的噩梦。真相太过难堪,他几乎宁可活在噩梦裡,也不愿让师尊知道他这般可笑。
可封璐似乎并未介怀,仍悄声安抚道:“我已施术蒙蔽了天机,只要捱过这一会,往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因此伤你了。你只是我的霄尘,不必揹负魔皇的种种,那些本就与你无关……”
甚霄尘听他提起“魔皇”,猛然一颤回过了神,哑声道:“你明明知道……!你明明都知道!为何什么都不曾告诉我?若我并非破霄魔皇,你又如何会收我为徒?难道这一切,只能由你说了算?我想知道所有事!”
男人狂妄的笑声再次响起,道:“听见没有!这是他亲自做的抉择,你又凭什么阻止他?此乃命数,绝非人力可改!他生来就该是魔皇,无论轮迴几世都一样!”
封璐却恍若未闻,只微微垂下了眼,轻声回应甚霄尘的质疑:“不,并非如此,你从来就不是他。在你以凡人之身,降生于甚家镇伊始,你便与他有著不同的名、不同的命,你不需要承担这一切。师尊会一直护著你,让你好好活下去……这是你应得的。”
话音未散,一道金色天雷撕裂劫云,直朝地面劈下,有如一柄斩落贼人首级的大刀。
龙丹现世惊动了天道,为使一切回到正轨,方降下了如此天罚。天罚之雷只为诛魂,自然与道修的雷劫不同,甚至比魔修所渡的雷劫更狠戾,不留一线生机。
然而,如此惊世天雷,却在数十丈的高空处,便被一道薄如蝉翼的金光拦下了。
此刻这道金光之内,乃是封璐的“境”,封璐作为施术者,即为此境主人,掌握一切法则,其意志形同此境的“天道”。在这裡头发生的事,连真正的天道也难以窥视。
然而“境”虽挡下了天雷,却也消耗甚钜,只能抽走封璐的仙力去弥补,封璐浑身一震,一身筋骨如同受了刑,只得屏住气息,嚥下了上涌的鲜血,顽固地与天道抗衡,双臂却仍克制著力道,仅是收紧了些许。
甚霄尘对“境”一无所知,却不可能忽略封璐的异状,因而逐渐瞪大了眼。
闷雷声如战鼓,震耳欲聋,在乌云中酝酿下一道天雷。封璐却气若游丝地续道:“诛邪天雷只三道,熬过了就无事了,你必能安然无恙……霄尘别怕。”
听见封璐的嗓音这般孱弱,甚霄尘如何能不怕?他立刻就想挣开,却扳不动封璐的双臂,只得气急败坏地道:“你做了什么?!我不需要……我不用你这般……”
刺耳的男人嗓音再度响起,口吻却变得好似封璐的老友,殷殷劝道:“封璐,本座劝你别死撑了,你如今的躯壳只剩元婴修为,如何承受得了仙法?不若顺应天命,让魔皇再临人间,岂不轻鬆得多了?何苦如此自伤呢……”
甚霄尘没能全然听懂,心却一截一截地凉透了,他慌乱得喘不上气,嘶声唤道:“……师尊、师尊!快停下罢!”
与此同时,又一道天雷砸了下来,将“境”的外壳劈出裂缝,封璐却续上了仙力,再一次拦下天雷。
这回,甚霄尘明确感受到了,封璐的身子急速衰败,强悍的仙力与肉身不合,不断撕扯著封璐的经脉,若再这般损耗下去,便只有身死道消一途。
思及此,无尽的惶恐将甚霄尘灭了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撕心裂肺地号哭道:“这本是我该受的罪!是我一意孤行,是我误信心魔,凭什么是由你来担?!……你走啊!”
甚霄尘再次使劲想挣开,可他早已耗尽气力,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到。
封璐却抬手抚向他的髮,叮嘱道:“没事,等会就了结了。你可千万记住了,你只是霄尘,是我的宝贝弟子……是师尊没能好好教你,自然得为你担起这些。别怕了,有师尊在,霄尘什么也不必怕。”
话音落下之时,龙丹猛然变回了圆石,无声滚落,第三道天雷也劈了下来。
封璐的“境”再次勉强支撑住,可他本人却身子一轻,坠入甚霄尘怀中。
甚霄尘手忙脚乱地接住他,愣了好一会,才颤抖著望向怀中人,却只见到他藁木死灰的面容,心底狂乱地思索道:灵力?丹药?此时此刻,究竟有什么能让师尊恢复过来?
自然是没有的,若是有,他也不至于沦落这等境地了。
而世间也并无后悔药。
劫云总算散去,“境”也碎成尘埃般的金粉,洒落于寂静的谷地中。在这扑簌簌的光雨中,甚霄尘拥著怀中近乎气绝的人,无助地纵声号哭,似要将一生的软弱都流尽。
自那日起,“破霄魔皇”不复存在,执拗的少年一夕成长,总算明白自己这条命是何等贵重,亦确知了此生仇雠与挚爱。有如盘古开天,清浊两分,他的前路就此变得清晰,却再也不曾原谅自己。
直到今夜见了吴当归,甚霄尘才释然了──若不曾步上歧路,又如何知道何谓正途?无论是凡、是仙、是魔,道途总是坎坷,只能蹒跚地摸索前行,幸而有一人为他遮风挡雨,不离不弃。
如今他已成人,往后的风雨,自然该由他为那个人遮挡,为此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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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舫之上,柳墨清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在下如何敢催促二师兄,只是心裡没个底,想向二师兄商讨罢了。毕竟这鼎与九瓣玉荷花,皆为珍贵之物,待到律院长前来追讨,事态便棘手了,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甚霄尘冷冷道:“我还有事得透过向它们弄明白,便是烫手山芋,也只得暂且搁在你这灵舫上,由不得你推託。”他顿了顿,又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九瓣玉荷花将要化形了罢?那便将它留在甲板上,令它吸收月华与灵气,化形后也更方便问话。”
柳墨清汗颜道:“可碧海书院隶属于丹门,若事情闹将起来,只怕我等并不佔理,会有些不好应对啊。”
甚霄尘不耐烦地道:“说来说去,你不也就是懒怠处置吗?那便修书一封回山,让老四头痛去罢,这等琐事向来归他管,想来也不差这一回了。”
柳墨清这才展颜一笑,道:“如此甚好,那我便替二师兄修书给掌门了。”
甚霄尘对此不置可否,一面起身一面道:“既然眼下无事,我就回房守著师尊了,莫来打扰。”
韩歛听见这话,却像是突然记起什么,霍然起身道:“二师兄且慢,有件事我非得问清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