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弟子一面说,一面对著甚霄尘微微挑眉,一看就是给得不够。甚霄尘懒得与他纠缠,又给了他五枚上品灵石,接著取出了景泓道人的回信,道:“这是景泓道人的亲笔信。”
小弟子一见,便浮夸地高声道:“喔!原是景泓大师亲邀的客人,怪不得这般礼数齐全!只是景泓大师不喜传音符和信鸽,小的得为二位亲自跑一趟,二位且在此稍候。”
二人便在巨岩下枯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那名小弟子返回。与他一道回来的,还有一名梳著羊角辫的小仙童。小仙童看著不过十二三许,手持拂尘,神色衿傲,不卑不亢地道:
“让贵客久候多时了,我家主人十分忙碌,每日只在正午得空,事不宜迟,二位贵客速随我来!”
说罢,他便身化丹顶鹤,鸣叫一声,要二人御剑跟上。
封璐心裡感到奇怪,既然忙碌,怎么还偏要让通传的人亲自往返?如此一来一往,岂不是耽搁了更多时间?可他见甚霄尘神色淡淡,似是早有预料,只好将这话吞回肚子裡去。
甚霄尘召出“拆骨”登剑,对他道:“你那把精钢剑用著还是吃力些,我来御剑。”
封璐大喜过望,顿时将疑虑抛到九霄云外,不客气地登了剑,并且一如既往地从后揽住甚霄尘,乐得险些要忘了自己的来意。
两炷香过后,鹤童子领著二人落地,封璐才依依不捨地鬆手跃下。鹤童子再度化为人形,道:“这儿是主人的天工居,主人喜静,尤其厌恶御剑破空的响动,得请贵客步行一段路了。”
二人依言跟上,鹤童子领著他们穿越无数院舍,到了主屋前。主屋外围著一圈高耸的树篱,篱外聚了十来位探头探脑的剑修,他们一见到鹤童子,便连忙拿著灵石一拥而上,其中一人猴急地道:
“小童,你行行好,在下已经候在这三个月了,你家主人还是不得空见我,今日总该轮到我了罢!”
又有人对先前那人道:“若按照先来后到的次序,你可还在卫某之后呢!今日该我卫某人了!”
几人争先恐后地往鹤童子手中塞灵石,鹤童子眼都不眨一下,淡然道:“我家主人今日临时有客,不会见诸位了,还请海涵。”话虽如此,他还是将灵石全都纳入袖中,他那袖子却半点也不见沉重。
众人往他身后瞧,见到了封璐和甚霄尘二人,各个目光如狼似虎,像要把将他们生吞活剥一般。
-待续-
感谢阅读!封璐:今天难道是我生日吗?
第99章 第九十九回:现真心惊雷破阴霾
1-05T17
鹤童子道:“诸位并非不知主人的规矩,还请让道给贵客罢。”
众人闻言不甘心地退了开来,又嫉又羡地目送二人,待鹤童子将院门阖上,重新转过身时,甚霄尘也取了五十块上品灵石递上。
鹤童子却摇头道:“二位是主人亲邀的客人,我不能收这些,还请客人速速进屋,莫要耽搁了。”说罢,鹤童子再度迈开步伐,不疾不徐地向屋门走去。
封璐正要跟上,甚霄尘却忽然传音喊住他,并向他讨去了道澜。封璐二话不说照办了,随后才迟迟地疑惑起来,正待发问,甚霄尘却已迈步进屋。
封璐脚步一顿,却还是跟著跨入门槛。屋内空间十分宽敞,地下的玄黑石砖一路铺展到遥远的另一端,牆面上的一幅巨型书法接著撞入眼底,那卷轴上单单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器”字,却是雄浑有力,更加令人震撼。
紧接著映入眼帘的,则是屋内跃动的火舌。原来在屋子正中的地面上,开了一处方形的坑洞,里头燃著赤色的熊熊地火。而那位大名鼎鼎的景泓道人,此刻正是端坐于地火坑之后,缓缓抬起头望向二人。
封璐向来不拘小节,从不觉得身负盛名的修者就比凡人尊贵,可在经历这大半天的铺陈后,他竟也生出了几分忐忑之情来。
甚霄尘似有所感,忽然回眸瞟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封璐不解,景泓道人却已起身一礼,道:“老夫便是景泓道人,二位元婴真人不远千里而来,实令陋室蓬荜生辉,还请上前一叙罢。”
二人回了礼,鹤童子便取来两张冰丝蒲团,请他们在地火坑前安坐。封璐有些恍惚地照办,当他落坐后一抬头,便隔著赤色地火见到了一张愁苦的脸。
景泓道人看著约莫六十许,面上已显露些许老态,灰白的八字眉生得格外长,末端直直垂落到嘴角,使他的气质更添了几分悲苦。
景泓道人七拐八绕地长叹一口气,道:“老夫见过李掌门的来信了,剑道艰险,化神更是难如登天,到了这一步却不幸折剑,封道友心中该是何等不甘啊,实在是愁、愁、愁煞人也!”
他虽是如此说,目光却是直直望向甚霄尘,封璐一愣,正想向他解释,景泓道人又道:“老夫乍闻此事,心底抑是无比惋惜,可水属殒铁素来稀罕,老夫从未亲自炼过此等材料,也不知能不能帮上这个忙!封道友可否将那剑出借一会,容老夫细看一番!”
甚霄尘无比自然地接言道:“来此扰了景泓大师清修,实在于心有愧,听闻大师除锻剑之外也雅爱炼器,我二人此来两手空空,身上唯有灵石而已,只怕送不到大师心坎上,不知大师可有心仪的宝物、抑或是炼器时短了什么材料?”
景泓道人被他问得一愣,封璐亦是不解,却听景泓道人叹道:“唉,灵石也好,天材地宝也罢,皆是俗物尔尔。老夫并非贪求这些才邀请道友前来,必定只会索取适当的报偿,道友不必为此担忧,还是先让老夫瞧瞧您的剑罢!”
他这话不说则已,这般道出口来,反倒让封璐觉出几分古怪。
门外的众位剑修尚且付了这么多灵石,自己为何能独得景泓道人青眼?且景泓道人被问及报偿,又缘何闪烁其词?难道他真如自己所言那般光风霁月吗?这与方才的见闻岂不是矛盾了?
甚霄尘传音问道:你信得过他吗?
封璐微微一愣,终究还是道:来都来了,还是试试罢。
甚霄尘遂使了个术法,让道澜剑飞越地火坑,落到景泓道人面前,道:“大师,请。”
景泓道人接过道澜,这才稍稍展颜,他一面打量著剑鞘,一面不知呢喃著什么,而后又道了句“得罪”,才将道澜剑取出。
雪亮而残败的剑身映出火光,封璐却低下了头。说来也奇怪,无论是让甚霄尘触碰或观看道澜,他都已经毫不介意了,可道澜落在景泓道人手裡,他却觉浑身不自在,彷彿在将隐密的伤口示于他人。
景泓道人目光如炬,一面细看,一面轻抚剑刃的断裂之处,道:“真真愁人呀。水属殒铁果然不同凡响,即便强行融炼,也极易损及剑身,难以如原先那样巧夺天工,老夫如今才算是见识了……”
甚霄尘问道:“若要请大师修复此剑,大师有几成把握?”
景泓道人苦恼地长叹一声,搔首道:“难办、难办,这确实难办哪。封道友这把剑必是出自名家之手,老夫自叹弗如,便是额外添加剑材补强,只怕也会改变剑身的纯粹,进而削弱出招时的威力。更莫说融炼时的火侯极难把控,多一些便毁之,少一些便融不得。老夫惭愧……约莫只有三成把握。”
封璐听得心底发凉,景泓道人又道:“不过,老夫愿意赌上名声接下此事,即便重铸失败,老夫也定会还你一把毫不逊色的名剑,绝不让道友空手而回。封道友,你待如何?”
封璐不由瞠目,正要开口,甚霄尘却率先道:“再问大师,这柄剑剑灵尚在,大师这儿用的却是地火,极易伤及魂灵,不知大师可有保剑灵无恙的手段?”
景泓道人僵了僵,竟捋鬚笑道:“老夫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等要求。重铸此剑已是千难万险,封道友且听老夫一句劝,这把剑已与废铁无异,更遑论保住剑灵了,封道友所说的手段,压根就不存于世──”
封璐还未消化这番话,甚霄尘却已挑眉冷冷道:“没本事就直说,扯这么些废话做什么。剑还来!”
此言一出,封璐和景泓道人都听愣了。
景泓道人微愠道:“道友也不必如此不客气罢!何况老夫已许下诺言,即便没能成事,老夫也愿意赠剑于你,难道老夫所铸的名剑,还会不如这柄废剑?!”
封璐震惊地瞠目,接著又无措地回头望向甚霄尘,却发觉甚霄尘眸底泛起了幽紫色光辉,正一瞬不瞬地紧盯著景泓道人……封璐呆了一会才意会过来,这是在施展瞳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