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越柏皱了皱眉,“不喝。”

游驹看了看辛雪他们,撇了下嘴,“怎么这么能聊,我都和哥说不上话了。”

辛雪是游驹的老师,游驹却叫他“哥”。“哎,你和哥在一起多久了?”游驹是真无聊了,能干的事都干了个遍,去台前凑热闹,刷萌宠视频,把面前几杯酒翻来覆去地混,现在来找夏越柏聊八卦。

“……还没有正式在一起。”夏越柏小声说。

“诶,不是吧,”有点意思,游驹来劲了,“辛老师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刚介绍的时候,辛雪说的是男朋友。

“我正在追。”夏越柏一笑。

游驹明白了,原来是人家的情趣,自己成了其中的一环,“你们情侣真恶心。”

没安静一会,游驹又问:“和辛老师谈恋爱,什么感觉?”他的嘴不能闭上超过一分钟。

夏越柏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任何单一的词汇或简单的一句话都无法概括这件事。说稳重,辛雪也很会他撒娇,说温柔,辛雪有时又对他格外严厉。

“很难描述吧,我知道,”游驹又兀﹎自很懂地点头,强烈的感叹句仿佛能化成实体砸下来,“那可是辛雪诶!”

夏越柏默然,捏着那听荔枝饮。

“别的不说,我给你讲个最抽象的,你肯定没听说过,”游驹笑起来,“有次演出完,还在厕所,哥被一个傻逼男的拦住,然后问哥,能不能尿他嘴里!靠北,这事儿我们笑了得有半年!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哥动手。”

“还有……”

他语速奇快,话密得夏越柏根本插不进。辛雪知道自己学生这么不尊重老师的隐私吗。

不想听。

夏越柏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生硬地打断他,“你喝的什么?”

看了眼辛雪,他正被久未见面的老友缠得脱不开身,也被劝了许多杯酒,眉梢眼尾粉通通又湿漉漉,像一瓣摇曳的莲,顾盼生姿。

游驹笑,一颗尖尖的犬牙一晃而过。他摇了摇杯子,橙红的液体荡漾,“饮料而已。”

辛雪过来的时候,夏越柏握着杯子,指尖被玻璃杯壁上挂着的水珠微微打湿,安静地垂头坐在椅子上。

“怎么不说话?”辛雪喝多了,连那颗小痣都染上了迷蒙的红晕,看向夏越柏的一双眼睛有很欲的味道在里面。

夏越柏把手递过去,意思是要牵。

辛雪顺势拉住,握了一下,热得不合理,再看夏越柏,眼神涣散,吐息有残余的酒气。

“你给他喝了什么?”辛雪眯起眼,盯住游驹,“不是说了,他不喝酒。”

“就果汁啊……他自己要喝的。”游驹双目游移。

“什么果汁?”他追问。

游驹的声音心虚地低成了蚊子叫,“小麦果汁。”

辛雪找调酒师要了杯蜂蜜水,盯着夏越柏一点不落地喝干净。

“好点吗?”他碰了碰夏越柏的额头。游驹给他喝的黑朗姆兑冰茶,尝起来像果汁,能让人不知不觉就上头。

辛雪轻飘飘看了眼游驹,意思是你给我等着。游驹不敢说话,在卡座里缩得像只鹌鹑。

夏越柏也不知道自己是点还是摇了下头,但辛雪的目光变得更加担忧。

时近午夜,又是周五,乐队把氛围炒得热到了极点,主唱声嘶力竭,台前站满人,端着酒乱泼,挤成一堆pogo。

眼见人越来越多,辛雪想差不多该回家了,和朋友打着招呼,准备叫代驾。

突然,门口一阵骚动,尖叫声传来,吉他的噪音中,辛雪依稀分辨出一个并不想听到的名字。

扫视周围,朋友面露疑惑,还以为听错了。而台上梳着莫西干头的主唱,向辛雪竖起一个挑衅而下流的中指。

没让他来得及离开,人群的重心已然转移到这边,一个高大苍白,五官深刻而阴鸷的男人,在辛雪面前站定,嘴角微微上扬,“辛老师,好久不见。”

辛雪冷淡地移开视线,仿若面前是一团空气,他搀起夏越柏,附在他耳边,像安慰他也像安慰自己,“我们回家。”

被忽视着,梁殊脸色隐隐扭曲,英俊的脸上笑容不再。

他倾身对身旁的人低语了些什么,助理点点头,扬声道:“今晚的酒梁哥请大家!”

众人欢呼,一拥而上冲向调酒台。

这一角静下来,辛雪的几个朋友赶忙上前围住梁殊,好言好语夹杂着疾言厉色,核心主旨是让梁殊别找事、快走人。

梁殊仗着身高挥开他们,掸了掸衣角,绕到夏越柏面前,彬彬有礼地伸出右手,“幸会。”

夏越柏攥紧酒杯,警示地注视着他。

梁殊不在意地一笑,收回那只手,对辛雪道:“这么快就有新人了,我好伤心啊。”语气令人反胃。

“噦,”一旁游驹捧着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呕吐音,“不然呢,给你守寡吗?死人。”

梁殊只当没听见,森寒的目光凝固在在辛雪和夏越柏握在一起的手上。

“梁殊,没必要这样,”辛雪打破沉寂,隐晦道,“别拿你的下半辈子开玩笑。”依如今的状况,他敢肯定梁殊不止普通地滥用药物。

“你威胁我?”梁殊面色可怖,那双瞳孔放大得不正常,仿佛空无一物的黑洞。

辛雪径直点头。

梁殊阴沉地笑了,像某种湿冷的爬行动物,“好。”然后转向夏越柏,嘴唇动了动,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吐出几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