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佑安眼花撩乱,看了一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一旁的魏瑢指了指另一侧,示意柳佑安看去,离码头不远处,临河处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木制平台,河上停着一艘小型的货船,约莫十来名青年,急匆匆的将几个红漆木箱从驴车上搬下,接力搬进货船里,此时,船舱内恰好探出一颗头,隐约可见他面上的刀疤,正是昨晚在客栈遇到的萧飞。
「我们去打听打听,等会喊我哥哥,可别漏馅了。」魏瑢说罢,便拉着柳佑安加入人群,走向街边的商贩。
「烧饼、蒸饼、各式吃食,快来看看呦!」
「凉茶、酸梅汤,好喝解渴!」
各种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勾起柳佑安的食欲,魏瑢显然也饿了,一会蒸糕、一下煎饼、还买了些元子,都是双份的,买完就塞给柳佑安一份。
魏瑢正欲掏钱买凉茶时,柳佑安急忙阻止:「殿…哥哥,太多了,吃不完的。」
「那买些别的。」魏瑢边咬了口蒸糕,边走向一摊杂货。
卖杂货的老翁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正仔仔细细擦拭摊车上的货品,有从南海运来的珍珠、西域七彩的鸟羽毛、江南绣娘织的锦缎,他见客人上门后,中气十足的道:「客官,各式杂货应有尽有,价格公道,任君挑选。」
魏瑢一下看中一把价格不斐的弯刀,朝老翁道:「这刀我要了,还有什么新奇的货色?都拿出来看看。」
「好咧!」老翁见魏瑢衣着不俗,从摊车里拿出几样压箱的稀罕货。
魏瑢趁机在柳佑安耳边道:「你挑几样,我来问问。」
「东家,你这儿货很全啊!」魏瑢道。
「那是自然,您是外地来的吧?要知道,整个芎湘镇上,就属我这货最齐。」老翁自豪道。
「您做这行很久了吧?」魏瑢问。
「老字号啰!别看这里商船来来往往,真有好货的就那几艘,我这的货都是捡选过的,保证童叟无欺!」
「那头的船是哪家的?我看他们搬了好几个红漆木箱,许是稀罕货。」魏瑢指向漕帮那伙人的船只。
老翁眼神闪烁,欲言又止:「这…」
柳佑安见状,刻意拿了摊上看似最昂贵的商品,一条黄褐色的琥珀珠串,透过阳光照了照,道:「瑢哥哥,我可以要这个吗?」
老翁立刻喜道:「小兄弟识货啊!这可是好东西,但价格上可就不便宜了。」
「多少都没关系,我给弟弟买礼物。安儿,你尽量挑,哥哥有钱。」魏瑢宠溺的笑道。
柳佑安故作撒娇:「谢谢瑢哥哥!那方才看到的那些箱子,我可以一道买下吗?」
「我这不是正问着吗?」魏瑢揉了揉柳佑安的头,转而向老翁道:「不瞒您说,我们来这的路上,碰巧遇上一台驴车,上头载了好几个红漆木箱,当时我们走的稍慢些,赶驴的车伕要我让他们先行,说里头装了好些珍稀的货品,怕晚了上不了船。我看船在那头,您能否帮我们问问?」
老翁左顾右盼,比了个手势,示意魏瑢靠近,低声道:「小兄弟,别啊!那可是漕帮的船,专载些非法的货,近期更是听说,他们搞了一批不得了的东西,听说从南山那来的。」
魏瑢也压低声音,问道:「该不会是走私吧?」
老翁道:「很有可能,他们口风很紧,都不用当地人运货,专门找杂种处理,神神秘秘的。」
「杂种是什么?」柳佑安也凑上前问道。
「大魏边境的女子常被北晋掳走,怀了孕后再送回来,她们不得已生下那些肤色偏黑,咖啡色瞳孔的孩子,芎湘镇里可不少,他们都跟着漕帮厮混。」老翁道。
魏瑢和柳佑安还想再问,恰好一群准备出游的女子来到摊车前,拿起一根白玉珠钗热烈的讨论,他们见时机已失,付了钱,谢过老翁,便离开了。
第20章:生辰礼
他们离了码头,往方才漕帮那伙人聚集处去,此时,货船和人都散了,只剩不起眼的木制平台,魏瑢用指头抹了一下,就见上头覆着几粒黑粉,两人当即对视一眼,魏瑢取出帕子,将黑粉包住,收进袖兜。两人不敢久留,在附近看了一圈,未见其他异样,便依着来时的路,回到客栈。
魏瑢一进门,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柳佑安也跟着坐在一旁,店小二随即送上凉茶,柳佑安捧着杯子抿了一口,道:「殿下,南山产硝石。」
魏瑢苦笑:「是啊!我猜测他们运的是火药,应是走私往北晋的。袭击我们的那伙人,应和漕帮有勾结,否则一般的流寇,哪那么容易取得火枪。」
柳佑安问道:「不知衙门晓不晓得这事?要和他们说吗?」
魏瑢摇摇头:「此事关系到外族,牵连甚广,回宫后,我再处置罢。」
「劳烦殿下了。」柳佑安也知事关重大,关系国家安危,不是自己插足的,也不再多言,从袖兜内取出和适才买的琥珀珠串,欲还给魏瑢。
魏瑢没有接下,说了声等等,起身和店小二交代几句,就消失在客栈后方。柳佑安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魏瑢仍没有回来,好不容易静下来,前几日奔波的疲倦齐齐涌上,实在困的不行,他趴在桌上打起盹来。
阳光洒在他的侧脸,白皙的肌肤彷若发着光,细长的眉睫低垂,柔柔的覆在脸上,鼻尖到唇瓣,勾出一个漂亮的线条。魏瑢端着碗走进客栈,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轻轻的将碗放在桌上,正当迟疑着该不该把人唤醒时,柳佑安睁开了眼。
他看了看桌上的面,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迷茫的问:「殿下?这是?」
魏瑢见他又犯了迷糊,笑道:「你的生辰,嗯?不记得了?」
柳佑安这才慢慢瞪大眼睛,一连串的事故,他早把这事忘了,看着桌上的长寿面,突觉着有些受宠若惊:「您怎么知道?」
魏瑢笑而不答,摇摇头:「快吃罢,不然面就软了。」
柳佑安夹了一口,面心没煮透,仍是硬的,汤头也偏咸,他正想放下筷子,请店小二再煮一会儿,就见魏瑢指头红了一块,看起来像烫伤,心下一惊,拿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这是殿下煮的?」
「是啊,不好吃吗?」魏瑢忐忑的问。
柳佑安诚惶诚恐地起身,正欲行礼时,就被魏瑢扶住:「这么难吃?难吃到要行礼?」
柳佑安连忙摇头:「殿下…我…这…」
「赶快坐下吃面,别多礼了。经过这次,我们也算患难之交了?」魏瑢问道。
柳佑安飞快的点头:「是、是的。」
「那我以朋友的身分,祝你十八岁生辰快乐。愿你年年如意,身体安康。」魏瑢笑的真诚。
「谢谢殿下,也愿殿下事事顺心、好事连连。」柳佑安也笑着答复。
吃完面,回房间后,柳佑安擡手凝视着魏瑢塞给他的琥珀珠串,心中有些忐忑。这十八岁的生辰礼实在贵重,九皇子竟亲自下厨,替他煮长寿面,这实在让他有些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