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蓝，不要跟着捣乱，赶紧回屋去！”程琛准备先支开能沟通的那个，再处理小柴。毕竟这孩子之前遭受过虐待，就算想要抓回去也不能动粗，难免要麻烦很多。

可翎蓝如果肯乖乖听话恐怕就不是翎蓝了。这小子双腿大开蹲在地上，满脸幽怨地看着他说道：“你逼我去打针，你是坏人，我才不要理你。”

“你少来这套，你的脸不适合这个表情。”程琛堵住楼梯慢慢卷起袖子，“再闹，我就让你在管理司住满一个月。”

翎蓝一愣，神情忽然又变成了狡黠，笑眯眯又道：“那我帮你管教他，明年能不能就不打针了？”

“你想得美，你不把他带坏就不错了。而且疫苗必须要打，这没得商量。”程琛不为所动。

翎蓝转动蓝色的眼睛看看不远处那个缩着在墙角里呲牙的男孩，又看看面沉似水的程琛，退而求其次地继续讨价还价道：“这样吧，我不耍花样，认真帮你，明年能不能不回管理司打疫苗？”

“不行。没有我在，秦牧根本管不了你。”程琛依旧不答应。

这时，拿着饭盒的阿德忽 然出现在八楼入口处，脸上写着“疑惑”二字。

“阿德，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看住翎蓝吗？”程琛隔着楼梯扶手低头发问。

阿德立刻放下饭盒开始用手语回答。原来，他送翎蓝回到宿舍房间之后，就发觉这人哭了。边牧变成少年模样，扑在枕头上边颤抖边啜泣，好一会儿之后才挂着眼泪可怜兮兮地说“饿了”，并且保证在阿德带饭回来之前绝不出去。

好的，边牧遇到德牧，打不过就搞诈骗。程琛转回头用冰蓝色的那只眸子瞪向翎蓝。

“啊……”少年露出“大事不好”的表情，抿着嘴想了想才再次开口：“我将功赎罪，认认真真帮你，你只要保证以后都不让刘大夫剃我的毛就行了。怎么样？”

“你还得开始穿衣服。”程琛乘胜追击，再扔出一个条件。

“……”翎蓝撅起嘴，嘟嘟囔囔抱怨一阵才认命似的点头答应。

程琛是不信这小子真能说到做到，但同为稀有种，翎蓝确实有可能影响小柴的行为举止。

走一步看一步吧，管教小孩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来，好好配合。”他从制服口袋里拿出肉干缓缓靠近两个少年，只不过这肉干并不是给小柴的，而是送到了翎蓝嘴边。

观摩教育也是训练方式的一种，尤其适合用在警惕性过高的小狗或者小孩身上。

依旧手脚着地蹲在地上的翎蓝乖乖张嘴，然后演技精湛地表现出愉快和亲昵，甚至还把头伸到程琛手掌里蹭了蹭。

反复几次之后，墙角里的小柴似乎接收到气氛良好的信号，慢慢收起了呲着的牙，但视线依旧来回扫视，以便稍有不对能拔腿就跑。

程琛姿势规范地跟翎蓝演了十几遍，终于面朝小柴伸出了手。他一寸一寸地靠近，神情沉稳又安定，最后将放着肉干的手掌停在距离小柴半尺的位置，然后耐心等待。

或许是对翎蓝的演技给予了充分肯定，又或许是因为已经跟程琛和平相处了两三天，满身伤痕的男孩终于在迟疑许久之后试探着开始往前挪动。

秒针的转动仿佛慢了下来，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生怕功亏一篑。

温软的舌尖碰触掌心，卷走肉干的同时也留下一点点湿粘。

程琛没有急着去抚摸少年，只点点头，用鼓励的语气说道：“很好，不用怕，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要再来一块吗？我还有饼干。”

负责上行为矫正课的教官们全都随身带着许多低热量的小零食，制服口袋如同香味不断的百宝囊，诱惑着每个不听话的小家伙放下戒心。

程琛知道自己已经将小柴为自我保护而建立起来的某道屏障融开了一角，也许……下周就可以试着给这个臭烘烘的小子洗个澡了……

新搭档

满心忐忑的唐染在宿舍房间门口一等再等，终于等到了程教官。

“以后记住，把手下的拨片左转是上锁，右转是解锁。”程琛安置好小柴后给他演示了一遍门锁的操作。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小比熊已经听说楼上被闹得天翻地覆，所以表情十分愧疚。

但程琛看到他这副样子之后，既没有多做责怪，也没有出言安抚，只公事公办地说道：“我最近的日程安排会比较繁杂，你先跟着阿德做一些基础的日常工作吧。他虽然不算是这里的正式员工，但已经做我的临时助手很长时间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先问他。”

唐染听了这话就变得更加沮丧一定是因为他不小心让小柴逃走，所以程教官才不愿意把他带在身边。

“阿德现在应该是在翎蓝的房间，你直接过去找他吧。”程琛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小柴的宿舍。

留在门外的唐染独自站了一会儿才迈着沉重 的步子离开。他真的很难过，因为父母原本并不愿意他来管理司工作，说这里负责的事务过于繁杂，怕他吃不消。

唐染很想顺利完成实习期，以此来向爸爸妈妈证明自己可以独立生活。哪知道……

“哎呦！你怎么了？程琛打你屁股了吗？”只套了一条浅色宽松短裤的翎蓝正盘腿坐在床上，他一看到推门进来的悲催小比熊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程教官……”唐染本想说“程教官不要我了”，但抬头就看到坐在翎蓝床边的阿德，忽然觉得这样说好像有点冒犯，于是揉揉眼睛改口道：“程教官说他最近忙，让我先跟着阿德做事。”

“那你怎么一副要哭不哭的德行？怕被阿德打屁股吗？”翎蓝又问。

“是我弄错了才让小柴跑出来的，所以……”唐染小声解释，然后又十分不放心地问道：“做错事就要打屁股吗？翎蓝你也被打过吗？”

刚刚一直从容抖着狗耳的美少年翎蓝忽然愣了一下，原本翘在半空中摇来晃去的尾巴也猛然往身下一卷。

他倒是没被打过屁股，但却因为乱咬人被程琛用P形链勒住脖子摁在地上过。

当然，这种陈年糗事，打死他也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于是，他转转眼睛绕开这个话题，说道：“哦~~~程琛让你跟着阿德，是因为你做错事，所以他不想要你了吧？”

唐染被毫无征兆地说中心事，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吧嗒”一声掉出来。

“哎呀！”翎蓝单手撑床纵身跳下来，慌忙跑到他身边，摆手又道：“哭什么！不至于！不跟着他才好呢，他多凶啊！”

“他虽然……凶……但也一定是……很好的……”唐染一边抽泣一边小声说道：“不然……你都成年了……怎么还愿意听他的……”

一个教官必然是能力很强才能一直和自己教导过的孩子保持稳固的连接。这是小比熊的想法。

“啊”翎蓝眨眨蓝色的眼睛，摇头解释道：“这……这跟我成年不成年没关系。稀有种很难被界定心智水平，所以法律规定我们要像返祖程度高于90%的特殊公民一样即使有了监护人也必须终身接受管理司的监督。我其实是一万个不愿意呢！”

这种监督的主要执行方式就是每年的回访。之所以有如此硬性的规定，一方面是怕心智水平过低的特殊公民遭受欺负或者虐待，一方面是避免他们在监护人的不适当影响下犯错甚至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