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走到镜子前。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轻抚上冰冷的镜面,沿着镜中影像的轮廓缓缓描摹。眉骨,鼻梁,嘴唇......每一个弧度,每一处细节,都熟悉得令他心碎。镜子里的人也看着他,眼神空洞麻木。

“哥哥...”破碎的气音从他干涩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

镜中人没有回应。

程与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猛地闭上眼睛,仿佛要甩开什么,又突然睁开,镜中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点燃了,燃烧起一种病态扭曲的渴望。他死死盯着镜子里那张脸,眼神变得迷离而疯狂。

手指不再满足于冰冷的镜面。程与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脸颊,沿着镜中影像的轨迹,模仿着记忆中哥哥触碰他时的温度和力度。指尖划过脸颊,带着一丝疼痛的揉捏,好像在确认这具躯体的真实存在。然后,顺着颈侧敏感的皮肤下滑,解开校服衬衫的第一颗纽扣,第二颗...布料摩擦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冰凉的空气接触到裸露的锁骨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程与的目光更加炽热粘稠地锁着镜中影像。他仿佛看到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程怀郁。是那个会对他温柔,会纵容他胡闹,还会用温热的嘴唇亲吻他额头的哥哥。

“哥哥......”他再次低唤,声音带着浓重的情欲低哑。

他一只手颤抖着探向下方,粗暴地解开裤扣,探入。冰冷的指尖触碰到灼热的性器时,他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视线却死死黏在镜子上,贪婪地攫取着镜中那张属于哥哥的脸,那张脸上此刻似乎也染上了情动的红晕,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快感如同带着倒刺的荆棘藤蔓,幻觉中疯狂滋生缠绕并向上攀爬。他不再看自己的手,只是死死盯着镜子,仿佛在与镜中的幻影进行着交合。程与的手不停上下套弄着,每一次摩擦,每一次自我抚慰带来的战栗,都伴随着对镜中那个虚幻影像更深切的呼唤和渴求。

“哥哥...别走......”破碎的呜咽溢出,带着哭腔和浓重的鼻音。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镜面因为他的呼吸而蒙上了一小片白雾,镜中那张脸变得模糊不清。

程与急促地低喘着,动作加快了些许。滚烫的液体喷射在冰冷的掌心时带来一阵黏腻的触感。他脱力地向前倾倒,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镜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镜面冰冷坚硬,撞击的疼痛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他抬起布满汗水和生理性泪水的脸,额头中央一片刺目的红痕。镜中的影像也正看着他,额头上有着同样的红痕,眼神空洞涣散还布满了血丝,嘴角甚至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残留着一丝失控的涎水痕迹。

那张脸既像他,又像程怀郁,扭曲而狼狈。

他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蜷缩起身体。

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一个失去了所有光源的破碎灵魂,在自我构筑,充满哥哥幻影的冰冷地狱里,无声地腐烂。

而窗外,那场似乎永无止境的冷雨,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这座城市,也冲刷着所有试图被遗忘的痕迹。

第20章:第二十章

时间在程与身上仿佛失去了刻度,日子变成了一种机械的蒙着灰尘的重复。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苔藓,悄然爬满了他的意识:去找他。不顾一切地去找他。

这个念头起初微弱如星火,却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被思念和绝望吞噬。他需要看见哥哥,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

攒钱的过程,成了他生活中唯一带有目的性的仪式。他不再吃早餐,午餐只啃最便宜的面包,晚餐更是能省则省,胃袋时常因饥饿而隐隐作痛,这痛感奇异地缓解了心口的空洞。

零花钱被仔细地叠好,硬币一枚一枚地积攒,他甚至开始留意路边是否有被丢弃的矿泉水瓶,这在以前是他绝不会做的事情。

机会终于来了。父亲收到一份紧急的出差通知,需要离开一周。临行前,父亲只是淡淡地交代了几句,父亲出门的关门声,如同发令枪响。

他几乎是立刻就冲回了自己房间。一个不大的旧背包被翻出来,里面塞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都是深色不起眼的。那个沉甸甸的承载了他所有卑微希望的零钱袋,被小心翼翼地用几件衣服包裹好,放在背包最底层。

出发是在一个天色未明的清晨。空气带着深秋特有的清冽寒意,路灯的光晕在薄雾中显得朦胧而孤寂。程与背着包,像一道融入晨霭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死寂的屋子,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七个小时的火车旅程,如同穿越一个混沌的梦境。硬座车厢里充斥着各种气味和噪音:泡面浓烈的调料味,汗味和婴儿的啼哭,还有邻座大叔响亮的鼾声。程与蜷缩在靠窗的位置,脸贴着冰冷的玻璃。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城镇的轮廓在灰蒙蒙的天光中模糊不清。

他毫无睡意,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背包,胃里空得有些发慌,但他毫无食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盘旋:靠近他,靠近他...哪怕只是看一眼。

当火车终于停靠在那个陌生巨大的城市火车站时,汹涌的人潮和喧嚣的声浪瞬间将程与吞没。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巨大的广告牌闪烁着令人目眩的色彩,车流汇成钢铁的洪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陌生感和冰冷的疏离感像潮水般将他包围,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和窒息。

他紧紧攥着背包带子,指节发白。按照手机导航磕磕绊绊地转了几趟公交车,他终于站在了南大附近的老城区。

这里的气息与繁华的市中心截然不同。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种小店。散发着油烟味的廉价小餐馆,灯光昏暗的杂货铺和堆满五颜六色廉价衣物的服装店。空气中混杂着下水道气味,以及一种属于市井生活喧嚣又疲惫的气息。

他在一条背街巷子里找到了一家小旅馆。招牌上的霓虹灯管坏了几处,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前台是个眼皮浮肿的中年女人。程与用现金支付了一周的房费,换来一把带着油腻感的黄铜钥匙和女人漫不经心的指引。

房间在三楼走廊尽头,狭小得像个鸽子笼。墙壁是令人压抑的暗黄色,贴着几张早已褪色的风景画。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床单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唯一的窗户对着隔壁一栋居民楼斑驳肮脏的墙壁,距离近得似乎伸手就能碰到。

光线被完全遮挡,房间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程与放下背包,没有开灯,在床边呆坐了很久。窗外传来的只有隔壁楼隐约的电视声。这里离哥哥很近,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天刚蒙蒙亮,城市还在沉睡他就已经裹紧单薄的外套,混在晨跑和买早餐的稀疏人流中,守在校门口那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煎饼摊附近。他的目光锐利而专注,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经过闸机刷脸进校的学生。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孔掠过,却没有那一张熟悉的脸。清晨的寒意渗入骨髓,他的脚已经发麻,却不敢离开片刻。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他像一尊没有知觉的雕塑,蹲在图书馆对面小花园的石凳旁,借着一丛茂密的冬青树遮掩身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后是无数伏案苦读的身影。

他眯起眼,极力分辨着每一个相似的轮廓。阳光烤得地面发烫,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纹丝不动,任由汗水浸透后背。

傍晚,是学生公寓楼最热闹的时候。他混迹在喧闹的人群边缘,目光一遍遍扫过各个楼栋的出入口。情侣的嬉笑,朋友结伴的喧哗,独自归来的身影...每一次期待升起,又在看清面容后迅速跌落,摔得粉碎。

巨大的失落感和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他直不起腰。手机的余额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和希望的渺茫。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无望地守着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幻影,如同大海捞针般。绝望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

第六天下午,天气阴沉,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连续几日的蹲守和睡眠不足让程与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他靠在离图书馆侧门稍远的一棵巨大梧桐树的树干上,树干粗糙的纹理硌着他的后背。

强烈的困倦感如潮水般袭来,眼皮沉重得几乎粘在一起,视野里的景物开始模糊晃动。就在他意志力即将涣散,准备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返回那个令人窒息的旅馆时,一个身影毫无征兆而又清晰地撞入了他的视野。

仿佛一道强光刺破浓雾,程怀郁正从图书馆的侧门走出来。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侧脸的线条在阴郁的天光下,清晰得如同刀刻斧凿,瞬间击穿了程与所有的混沌。

哥哥...真的是哥哥。

程与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心脏。手脚也在刹那间变得冰凉麻木,连呼吸都停滞了。他像被施了定身咒,死死地钉在原地,只有目光在近乎饥渴地吞噬着那个失而复得的身影。

程怀郁瘦了。脸颊的轮廓比记忆中更加清晰,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带着一种无声的疲惫。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连帽卫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身形在宽大的衣物下显得异常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就在这时,程怀郁似乎看完了手机,抬起头。一个抱着几本厚厚专业书的男生恰好从旁边经过,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说了句什么。程怀郁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一个很浅很短暂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敷衍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很自然,眼神里带着一丝温和的回应,虽然转瞬即逝,却是一种纯粹放松,属于正常人际交往的礼貌性微笑。没有阴霾,没有勉强,没有他记忆中面对自己时那种深藏的无奈或纵容。

一股混杂着剧烈酸楚和苦涩的洪流猛地冲上程与的鼻腔,眼眶瞬间灼热滚烫,视线迅速模糊。哥哥在笑。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对着一个陌生的同学,露出了这样轻松正常的笑容。巨大的落差感带来的痛苦几乎将他淹没。

他死死咬住下唇,牙齿深深陷进柔软的唇肉里,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哽咽和那疯狂想要冲上去质问的冲动。

此后的日子,程与的跟踪变成了一场更加精密也更加煎熬的苦行。他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远远地缀在程怀郁身后,保持着一条无形的安全距离。他需要看见,却又恐惧被发现。

他混在喧闹的学生流中,看着哥哥步履匆匆地穿过种满梧桐的林荫道,身影在斑驳的树影间时隐时现。他挤在食堂弥漫着饭菜混合气味的人群边缘,看着哥哥在某个窗口前排队,然后端着简单的餐盘,独自走到最角落,靠近泔水桶的位置沉默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