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仁心医院。”

陆续目视前方踩下离合，车子往前驶去。

宋清予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纪浔刚被推进去，他看见那双沾了血的手虚弱的垂落在床边，心抽疼抽疼的，眼里的红丝像血一样往外涌，他不顾陆续阻拦想冲进去，低声乞求。

“让我…进去陪陪他。”

医护人员却将他往外推。

“先生，请您不要耽误我们抢救。”

说完冷漠的关上了门，手术室的红灯也亮了起来。

宋清予站在原地， 因为过量运动，五脏六腑都是一片烧灼，但怎么也抵不过心里的疼。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地，眼里透不进一丝光，声音沙哑：“纪浔是怎么出事的？”

刘昀刚才哭了太久，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是在我们吃饭的餐厅前面，我们在路口分开，我到半路手机忘记带回去拿，那个时候纪浔就已经…已经…”

莫锦城心疼的擦了擦刘昀的眼泪，出声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司机已经撞人跑了，虽然警方介入了，但到底什么时候找到还不能完全确定。”

宋清予转过身，明明在看陆续，眼睛里却没有倒影：“你去查一下那条路边有没有监控，如果没有就问一下附近的店面有没有监控，只要有的都看一遍，再去跟刘局长打声招呼，找不到肇事者，以后这个局长也别做了。”

“还有，跟纪浔的母亲打个电话。”

陆续一愣，低声应下，同莫锦城他们礼貌的点下头往外走了。

唐韵很快来了，高跟鞋踏在地板由远及近，她显然是在来路上哭过，眼眶红得不像话，平常挺直的背也露出脆弱的姿态。

宋清予一直失神的坐在椅子上，听见脚步声站起身，声音苦涩：“对不起，伯母，纪浔他…”

唐韵摇摇头打断他的话：“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这不是你的责任。”

说完，宋清予没再接话，他落寞的坐回去，脑子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寒意不断从脚底往心口注入，牙齿都忍不住发颤。

沉默无声蔓延在四人头顶，没人说话，只有唐韵偶尔忍不住泄出来的低泣，刘昀递了张纸巾过去，安慰道。

“伯母，您放心，纪浔他一定会没事的。”

唐韵哭着点头。

宋清予木然的看着护士医生进了出，出了进，手里拿着一包包血袋，身上也都是血，纪浔的血。一个接一个小时，病危通知书一张张递到他手里，他机械的签字，喉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九个时后，手术灯终于变绿，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面色疲惫。宋清予此时却不敢上前，踌躇地站在原地，害怕那张嘴里说出他接受不了的东西，只有眼睛紧紧盯着医生。

唐韵第一个冲上去，她忐忑地问医生：“医生，我儿子…我儿子他…”

医生叹了口气，庆幸道：“幸好送来得及时，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病人我们会转移到重症病房时时监控，还请您放心。”

说着，几个护士把纪浔推出来，他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脸色苍白，眼睛静静阖着，呼吸机罩在他脸上，唯有里面聚合的白雾显示着纪浔的生命力。

唐韵立即捂着嘴围上去，跟在床边一直到病房门口。

宋清予眼睁睁的看纪浔被推进去，隔着玻璃窗户看见连在纪浔身上的管子与机器，喉间的血腥终于冲破了所有障碍，竟然吐出一口血，刘昀吓了一跳，连忙问他怎么了。

莫锦城眸色复杂的看着宋清予，因为心痛到了极点，所以哭不出来，只有血。

宋清予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固执地粘在玻璃上，轻声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陪着纪浔就够了。”

刘昀自然不同意，纪浔还没醒，他放不下心走，但莫锦城却抱着他说：“小昀，你的体力已经过分透支了，先回去洗漱，休息一下，明天你一醒我就带你来行不行？”

莫锦城说得没错，刘昀精神其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本来就过于悲伤，又一直在哭，此时不吃不喝在医院等了九个小时，这下如果继续等下去的话，累到了反而添麻烦。他看了眼宋清予，对莫锦城说：“师兄，那就麻烦你了。”

想到什么，刘昀走到唐韵面前说：“伯母，要不我们先送您回去吧，纪浔…有宋清予守着不会出事的。”

唐韵本想拒绝，可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实在太差，必须得休息一下才行，于是对宋清予说：“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宋清予一直沉默着。

他爱纪浔最深，最痛的也是他。

凌晨，陆续提着饭过来的时候宋清予仍站在门口，像是一座没有任何感情的雕像，静静伫立在那里。

因为情况还没完全稳定，所以不允许探视，只能隔着玻璃窗远望。

“宋总，您要不先填一下肚子吧。”

宋清予恍若未闻。

陆续走过去，也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犹豫道：“相信纪先生也不想看到您为了他拖垮自己的身子。”

宋清予眸光动了动，声音淡淡的，却含着悲色：“你先放那儿吧，我会吃的。”

陆续把饭放在椅子上，没多久，被负责纪浔的护士叫去缴费。

等人都走了，宋清予才缓缓伸出手在玻璃上描摹纪浔的倒影，他讨厌现在的纪浔，不会说话，不会睁眼，也不会活蹦乱跳的趴在他身上跟他说悄悄话。

真的…很讨厌。

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宋清予无声笑了，却是悲凉的，比走廊里的灯光还要暗淡，隐隐看去，眼角也似有泪光。如果他一开始就陪着纪浔就好了，他一定不会让纪浔出事的，他就不该…不该离开纪浔。

宋清予坐在椅子上一夜未眠，陆续带来的饭也只吃了几口就扔了，因为吃不下。天空微微泛白的时候到洗手间随便搓了把脸又回来继续守，口袋里的手机快被人打爆了，他知道是谁打来的，也知道是为什么打来。

但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处理其他事，只能慢慢拖，拖到纪浔彻底稳定下来，医生宣告没有生命危险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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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唐韵来得很早，但只在病房外坐了一个多小时就走了，因为她女儿最近要上小学，很多事情要办，宋清予把人送到门口折回，没多久刘昀也来了，还有莫锦城，不过两人像是发生了什么，刘昀脸色冷冷的，眼神躲着莫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