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齐正本来对吴蕙清有偏见,她又不会下地,手脚也不麻利,除了长得好看,没有什么让他顺眼的。然而她就这么给他哥按了几下,他哥的脚就好了,之后他对吴蕙清的态度就变了,做饭,喂牲畜,洗衣服这些事情他全包,还知道抓野兔来感谢她。

等方猗竹到时,白齐正正炒菜呢,方猗竹觉得新奇,就打趣说:“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谁说女人才做饭,就让他哥吃冷饭团来着?”

“操,方大,你能把我哥脚治好,我给你做一辈子饭。”白齐正又想和方猗竹吵,又不敢离开锅,只能拿着锅铲快速铲两下然后对着方猗竹做鬼脸。

吴蕙清听见声音,出来看是什么情况,方猗竹看见她来了,就笑着说:“吴姐,你有福气啊,白齐正说要给你做一辈子饭。”

“我没有!”白齐正在灶房里气得跳脚。

不管白齐正,方猗竹就让吴蕙清看看陈归辽的伤口。

“清理一下,再包点药就行。就是要疼,待会你忍着点。”吴蕙清握着陈归辽的手看了看,就上楼去拿她的医药箱。

方猗竹见陈归辽有些忐忑,就和开始和他聊天,等到吴蕙清下楼来开始给他处理伤口,更是故意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过几天就祭龙了,村子里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你手受伤了就别去地里了。”

“祭龙?”陈归辽看着他的眼睛亮亮的。

“嗯,整个盘龙镇在三月三这天都要祭龙。祭完盘龙镇的龙,祈祷风调雨顺,还要迎女龙,希望她保佑村子里的家家户户,家庭和睦,子孙满堂。”

“要到镇上去吗?”

“不用,每个村子都有降龙石。不过等着开集市了,咱们可以去镇上看看。顺着小箐村下面那条沟走不了多久就能到盘龙镇,比走大路快… …”

不等陈归辽从方猗竹的集市上回神,他手上的伤口就处理好了。

“这几天你就跟着白齐正,他干什么你就跟着学什么。”

白齐正把最后一碗菜端到桌子上,正听见方猗竹这句话,于是走到门口,没好气地对着他说:“你不是说我像女人,学我做什么?你想让他当你媳妇?”

陈归辽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是谁点燃了谁

方猗竹敲了敲白齐正的脑门儿,给吴蕙清道谢后就带着陈归辽走了。在路上他对陈归辽解释说,白齐正同他闹,常常就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只想着在话上压他一头,让他别往心里去。

陈归辽不在意地摇摇头,心想,男人还是女人,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等回家吃完饭,方猗竹就赶着去上工了。陈归辽打扫完屋子,又到灶房找了根烧剩的柴,用上面那点炭在地上勾勾画画,他想用学过的知识来研究如何生火。然而他只学过点物理学的皮毛,现在也只记得点模糊的框架。要是当时不惦记着看闲书,也不至于今天连火都生不起来,陈归辽暗自叹息。

因为不用去地里,他今天的时间很多,可以把之前的没想起来的接着想一想。等他在地上把之前想过的方案画出来,在脑中又模拟试验了几遍,再三确认没有能补充的东西后,他捏了捏有点酸麻的腿,熟练地去灶台铲了些灰往自己的“草稿”上面撒,随后轻轻一扫,地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归辽找了几根喂鸡剩下的玉米芯,又去牛棚抽了一小把枯稻草,等回到灶房就把玉米芯用稻草缠起来放进灶膛里,搭成一个小的空心锥体,再小心翼翼地把明子点燃,用火钳夹着伸到里面去,玉米芯很快就点着了,他又往里面添了两根细柴。等确定新添的也着了,他才放下心来,往锅里舀水来煮饭。

然而还没等陈归辽换上第三根中等大小的柴,方猗竹就回来了,他见今天有熟饭,有些惊讶到:"哇,白齐正可以啊,生火煮米都能教了。就是这个火有点小,恐怕待会儿菜都炒不熟,下次可以多放点柴。"

方猗竹一边说,一边弯腰侧过他,拿了两根在他右后方堆的柴,就往灶膛里伸。

陈归辽忽地就感觉到一股热气袭来,他见方猗竹暴出青筋的手好像被点着的干柴,甚至于恍惚间都能听到上面有火苗四窜噼啪炸裂的声音。这个人就像火一样,他想。

等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天也渐渐昏暗了起来,太阳的余晖晕开了群山的边际,春天浓郁得像一幅油画。

"陈归辽,洗脸了。"方猗竹赤裸上身,右肩挂着块毛巾,到门口叫了他一句,端着水盆就往天井走。

"哎,好。"陈归辽应了一声,就乖乖转身关门,插上门栓,去灶房舀水洗脸。

锅里用火炭余温烧出的水实际上有点多,又很烫。之前他第一次学着方猗竹把手直接伸进去,结果被烫得双手通红。后来每天只有方猗竹上楼了,他才会悄悄地把多余的热水倒进缸里,再掺一些冷水来洗漱。

今天也是一样的,等方猗竹上楼梯的声音响了,他就把水兑好,然后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把全身擦干净,最后倒完水,检查一遍门窗,才慢慢上楼。

因为没有新的被子,他就和方猗竹挤一床。以前他睡的是西式大床,软得过分,除了床头都挨不到墙。现在这床虽然已经是双人床了,但也就堪堪够他们两个人睡,下面垫的木板十分结实甚至有一点硌,右边一整边都搭着墙,不过睡着睡着也就就习惯了。

他睡觉不老实,以前就会把被子踹下床,然后晚上生生把自己冻醒,而现在在方猗竹旁边就觉得自己挨着火,倒是可以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亮了。

今天方猗竹睡得早,陈归辽一上楼就见他仰躺在床上,不过早上叠好的被子还在自己那边没有动过。他轻手轻脚地从方猗竹的腿上爬过去,展开被子,沉沉睡地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将错过一场精彩的狩猎。

没过几个钟头,有奇怪的鸟叫声响起,方猗竹睁开眼,听到耳边有轻缓的呼吸声,顿了顿,没舍得把人叫醒。

他像豹子般轻快敏捷,悄没声地换好衣服,拿着刀下了楼。

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白齐义和白齐正兄弟俩。白齐义见他来了,笑着对他说:"我还以为你睡过头了,刚想让阿正上来喊你。"

"差点就睡过了,多亏白齐正。我正好睡呢,他这个鸟叫的快把我尿给叫出来。"

白齐正正是变声的年纪,一听方猗竹笑话他就作势要打。结果方猗竹滑不溜地就跑,等从小路进了山,更是越跑越快,一直到山神树下和其他人汇合,白齐正才赶上他,然而此时他气喘吁吁的,暂时没办法对方猗竹动手了。

天上正挂着一盘白月,洁白的月光毫不吝啬地倾泻下来,给山神树镀上了层银光。

在树下集合的都是村子里没结婚的男人,他们今夜,要为三月三准备祭品。

最勇敢的猎手需要一个家

等人都到齐了,方猗竹就准备带着大家去找野猪。

“今晚月亮很亮,大家都要小心一点,要是被发现了就上树,不要硬闯。咱们现在去埋伏,分开走,响动不要太大。到了位置差不多就停下来,注意四周,等德叔的枪两炮了再动。”

枪一般都是给最有经验的猎手来放,方修德是众人中最年长的,他的手臂上还留着一条被猛兽撕咬过的疤。等方猗竹说完,方修德对他点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夜晚山林十分寂静,只听得到男人们走过草叶的悉索声,还有偶尔的虫鸣和鸟鸣。

白齐正好奇心重,非要走在前面,又因为是第一次来,有点怂,于是就拉着方猗竹的衣服后摆,左看看右看看,精神又兴奋。他年纪小鼻子灵反应快,一下就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白齐正拽了拽方猗竹,小声说:“哥,有骚味。”

方猗竹听到后,慢慢停下脚步,蹲下来捻了三指土到鼻下闻,他仔细分辨着土的气息,又观察了周围情形,很快心里就有了底。他做手势招呼大家找位置藏好,之后就原地趴了下来。等他缠好刀,见白齐正还要和自己在一块,就把他拉过来,不由分说抓一把泥就往他身上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