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锋的视线一直注视着樊厉和仓南,知道这两位身份尊贵的长官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重新转过头去,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摘除腺体?他是个Omega啊!摘除腺体成何体统?那他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别人会这么看他?本来就是不男不女的赔钱贱货,如果腺体被摘除了,还有谁愿意和他结婚啊!”

护士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焦急的眼睛,“病人已经休克了,再不手术的话就没机会了!”

“医生,能不能......不摘除腺体,他是Omega,他这辈子都得是Omega。”

“家属请冷静!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不行!我说不能摘除就不能!他这辈子是Omega,他这辈子都得是Omega!”楚锋忽然挣开了护士的手,情绪异常激动,他蛮横无理地撞开面前的护士,欲硬闯进手术室把楚祁带出来,“我看你们手术也不要做了,我要带我儿子回家!”

“请您冷静......”

楚锋刚走出几步,便觉得肩头一重,他不耐烦地想要将对方的手甩开,却被顺势反扣住了,双手背在了身后,毫无招架之力。

仓南那张面孔在他眼前不断放大,“先生,长官让我先送你回家。”

08.

樊厉出生于军人世家,从小就在部队大院长大,而后又顺利地考上了军事学院,因在几场军事救援中取得过个人荣誉,军衔就这样一路升上去。

Alpha和beta是战争来临时主要的构成部分,而生来就身体素质不如他们强壮的Omega则被迫担起了生育繁殖的责任。樊厉去到过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村庄,见识过人们因为战争而失去自己避风的港湾,但却仅仅只是听说过某些贫困地区的灰色交易。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接触到灰色交易。樊厉站在转角处,听到了楚锋和护士之间的所有对话,终于事件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管教,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情?!救命啊有人非法拘禁我啊......”

楚锋被仓南扣住了双手,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却依然心有不甘地反抗者,似乎自己叫的越大声就越有理。

而对付这种愚蠢的alpha最好的方式,就是压制。每个alpha身上都会有不同气味的信息素,人分三六九等,信息素也有强弱之分。强大的alpha释放出的信息素足以压制弱势的alpha。

樊厉走到楚锋面前站定,不动声色地释放出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他的自控力一向很好,这种程度只会让楚锋感到呼吸困难、胸闷气短,“你应该知道,单凭我的信息素压制就能让你有生命危险。”

楚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整个人慢慢瘫软下来。

“仓南,你送他回去。”樊厉给仓南使了个眼色,“记住,万事小心。”

“知道。”

“家属同意了没有?”主刀医生的声音从急诊室里传出来。

女护士面面相觑,看着仓南押着楚锋逐渐远去的身影,再看看面前这位器宇轩昂的alpha军官,“暂时......没有家属在场......”

与此同时楚祁的情况忽然恶化,他虽然昏迷不醒着,却排斥着一切和alpha有关的信息素味道,甚至潜意识里用生命在与其对抗着。

主刀医生看见仪器发出警报声音,急切地喊道,“快让外面的alpha收起他的信息素!病人现在情况很不好!”

护士面露难色,“长官......”

樊厉收起自己的信息素,正色道,“那孩子的情况我刚才听到了,摘除腺体的手术成功几率是多少?”

“百分之八九十左右,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肉、文《二;彡》灵)留/久'二;彡'久/留‘

樊厉知道,摘除腺体的手术如今已经屡见不鲜,医疗手段发展地很完善、成熟,但既然是手术,就一定会存在风险。

强壮而具有威慑力的alpha第一次显露出犹豫为难的神色,那双深邃的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室内。楚祁戴着氧气罩,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像与整个世界脱离了一般。

“他......”樊厉欲言又止,转而换上平日里那副不容置疑的表情,从外套内袋里拿出那张军官证,“他是我的人,必须救活他。”

来不及交代更多,护士听到医生的叫唤,便又转头匆匆进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时间里,樊厉给他的军医朋友林风打了电话。

“阿厉,这么晚给我打电话给我,出什么事了吗?”

“是有一些情况,你给Omega做过摘除腺体的手术吗?”

“做过,因为腺体受到了重创,对Omega激素产生排斥反应,只有摘除腺体才能活下去。只不过没有了腺体的Omega和beta没什么区别,不再有发情期,也感知不到alpha的信息素味道,对于那种被永久标记过的Omega来说,摘除腺体可能会让他们面临被自己的alpha抛弃的结局。”林风顿了顿,“你知道的,大多数alpha一直都歧视beta。”

樊厉走近手术室的玻璃门,看着推车上一推带血的纱布,还有不断递到医生手里的手术刀,都刺目得让人心脏抽疼。输氧机器缓慢的声音让他的心悬空,还有那时不时变得无比微弱的心电图。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站在类似的亮着红灯的房间外等候了,却是第一次拿自己的军衔给医护人员施压。

待在部队的那五年里,樊厉送走了无数的战友。还记得去阿富汗支援的那次,遍地埋的都是地雷,身旁的战友上一秒还在跟他相互打气,有说有笑,下一秒被炸得尸骨横飞。

所以樊厉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Alpha、beta也好,Omega也好,都只是一个人的性别而已。

真正的歧视和自卑,不是来源于外人眼里,而是长在自己心里的。

如果这孩子就这么死了,那救他便没有了任何意义。樊厉知道这起事故的加害者不止他,但现在能对楚祁负责的只有他。

这样想着,樊厉莫名地开始心神不宁。

楚祁被护士从急诊室推出来的时候,脖子上缠了一圈白色的纱布,额头上也有缝针的伤口。他安安静静的样子似睡着了般,只是面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嘴唇也没了血色,毫无生气,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宽大,脸愈发显得瘦削。

“病人情况很不稳定,今晚要在ICU观察一晚上。”

术后楚祁的抵抗力下降很多,转入重症监护病房进一步观察。ICU是不允许家属进入探望的,会使患者感染的几率增加。

他看到昏迷不醒的楚祁无意识皱着眉头,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着,病房内的心电图仪器的响应频率也快了很多。

樊厉站在ICU的玻璃窗前,百感交集。

医生从病房走出来,摘下听诊器解释道,“这是术后的应激反应,患者在昏迷的情况下,交感神经兴奋,垂体和肾上腺皮质激素分泌增多会引起血压上升、心率过快和呼吸加速,这种行为是无意识的、非自主的。”

“嗯,谢谢。”

樊厉就这么在玻璃门前站了许久,那时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楚祁虚弱、狼狈至极的模样。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直到仓南从乡下回来,和樊厉并排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