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祁告诉自己,只要跑到村里那一条通往县城的马路,这个点一定还有往来的汽车,虽然希望渺茫,但他只能拼尽全力奋力一搏。

楚锋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黑暗中向路边的村民大喊着抓住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然而今夜大家像是约好了一样,早早地关上了门,熄了灯。

往后经年,楚祁每每回想起这一晚,都会莫名地想起这群朴实无华的村民,他们虽然没有沉默中爆发,但也没有做出更伤天害理的事情。

生活在这个小村庄里,他们只想要与世无争,安稳地过完余生,这样看来,并不是他们冷漠,而源于他们内心的恐惧。所以不应该奢求他们在沉默中爆发,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善行。

那一条通往县城的马路与田埂小路相连,路基也建的比土路高很多,因而两者之间用土堆的斜坡相连。楚祁远远看见远方高处的马路上灯火明媚,路灯发出白色的亮光,照的恍如白昼。

然而楚锋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想到让楚祁成功逃跑后,自己下半身可能要过上乞丐的生活,整个人像是被注射了肾上腺素一般,后半程慢慢加速。

战线被拉得很短,疼痛已经麻木了楚祁的大脑,因此当他艰难地爬坡结束走上了宽阔的马路竟一时忘记停下,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跑。

一辆军用车疾驰而来,等司机注意到这个从黑暗中突然跑出来的少年而踩下刹车时,楚祁已经满身是血地倒在血泊中。来群散陵留灸2散灸留吃肉_

那一刻,楚祁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变轻了。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失焦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戴着一副墨镜,看不到那人的表情。

楚锋拖着他的光着的脚,那条路他再熟悉不过,即便现在喉口一直抑制不住地往外冒着血,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可怖的破碎的音节,也知道这是楚锋将他往回拖的路。

楚祁原本皮肤就很白,失血过多的情况下那张漂亮的脸蛋愈发显得苍白,樊厉就那么坐在车里,看着满身是血的男孩被那个中年男人往回拖,血迹斑驳流了长长一条线出来。

樊厉微微皱起眉头,眯起眼睛,墨镜之下的那双眼睛有了一丝波澜,他看清了楚祁的唇语

救我。

07.

高速发生大面积拥堵,樊厉的车才从国道改成了省道。他虽然今年刚刚三十岁,但那些军方的会议一个接着一个,愣生生是把他这个上战场拿着枪杆子的人搞成学术研讨家。

这条路过村庄的马路,只有主路上建造了路灯,两边的村庄都是黑漆漆一片,因而当那个男孩踉踉跄跄突然跑出来的时候,尽管仓南已经踩了急刹,但依旧为时已晚。

“樊长官,对不起!”

樊厉坐在后座,一阵急刹车的间隙只听见车前盖上一声闷响,楚祁被撞出三五米远。他像是临时从家里跑出来的,身上穿着短裤短袖拖鞋,可双手双脚上的红黑色的疤痕引人瞩目,让樊厉的心底涌起疑惑。

那孩子长得实在是漂亮,即便满身是血也能看出他的底子。喉口一直冒着血,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拉起那个少年的一条小腿就往马路边拖拽着,男孩的身体几乎被撞散了架,肩膀抵在水泥地上,殷红的血迹拉出来一条长长的红线。

男孩的眼神实在太过深刻,眼睛里是亮的,像是被拉进深渊的那一刻向他投来的所剩无几的希冀。

樊厉朝仓南开口,“赶紧送那孩子去医院。”

仓南开了车门走下车,“我送他去医院。”

“不用麻烦了!”楚锋连连摆手,察觉到眼前这个身着军装的高大alpha身份尊贵,楚锋强颜欢笑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不耽误您赶路了。”

“不麻烦。”

楚锋抓着楚祁的脚踝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度,脚下的步子也变宽了些,匆忙赶着离开,“真的不用麻烦了!”

楚锋飘忽不定的眼神昭示着他的心虚,多年的审讯犯人的经验让樊厉察觉端倪,少年的伤痕很像是镣铐所致。

樊厉下了车往前走了两步,那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搭在了楚锋的肩上,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他脸色沉沉道,“我说了,不麻烦。”

“好、好吧......”楚锋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楚祁,眼里满是不甘心,依旧在做着最后的挣扎,“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医院。”

车上的气氛一反常态的宁静,仓南集中注意力开车,楚锋心里藏着许多事,他知道樊厉身份不简单,选择闭口不谈。

樊厉则注意力都在楚祁身上,凑近了看,才发现这孩子身上不止一处伤痕,小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后颈被咬得血肉模糊。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那是Omega才会散发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

樊厉从未见过如此惨状的Omega。

“他叫什么名字?”

“楚祁。”楚锋一脸的阿谀奉承,“我儿子。”

“他脖子上的伤怎么回事?”

楚锋干笑了一声,“嗐,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家孩子少不更事,发情期来了但是拒绝被alpha标记来缓解,您说这不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嘛,哪一个Omega不是被alpha标记的命?”

樊里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如果这个男人说的是真话,那男孩手臂上的针孔便解释不通。从针孔分布的密度和愈合程度来看,这孩子长期有注射抑制剂的习惯,能在他发情期的时候帮助他独自度过。

樊厉也不能认同Omega生来就是被alpha标记的命,他身边又许多独自自强的Omega,相信人定胜天,主宰着自己的人生。

楚祁被推进急诊室的那一刻,面对着急诊室站立的楚锋背对着樊厉,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转身的刹那间又换上了忧心忡忡的表情,“长官,谢谢您送我们来医院,接下来也不能耽误您了,这儿由我守着就行了,但愿没有给您的工作带来麻烦。”

“嗯。”樊厉点了点头,目光示意仓南一起离开。粩'阿;饴‘扣)号》三《2/凌(一/七;零,沏/一。四;六‘

两人转身,往走廊的尽头走去,楚锋的站姿没有变,目光聚集在渐行渐远的两位长官身上,气氛骤冷,这更像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任何一方出现意外状况都会打破这种平衡。

急诊室的门被护士从里面推开,“您是病人家属吗?”

楚锋转身,“我是,我儿子他怎么样了?”

“病人的腺体已经坏死,现在对新注入的Omega激素出现排斥现象,情况很糟糕,建议进行摘除腺体的手术。”

楚锋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第一反应是转头望樊厉的方向看过去。

与此同时,仓南的脚步顿了顿,转头望向他的长官,“樊长官......”

樊厉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别停下来,继续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