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接了,放在鼻子下闻闻,又拿出刮刀,对着铜坠刮弄一番,将几许粉末放到香薰中,不久后便有一阵清爽刺鼻的气味传出,那大夫说:“确是薄菊粉没错,这铜坠上镶有薄菊粉,才保你们一夜无事”

阮榆这下十分确信,平虎山上的山匪确实是东乘教余孽,他们常年隐匿在平虎山,靠着密林和山上的地势抗击外力,暗中活动,那些铁金汁浇灌出的猴形身纹,内里估计都有薄菊粉。

阮榆一行人整顿行装,将那昏迷着的精骑军独自丢在医馆中,托大夫照料,答应他归来时再给他带几只毕蜚鸟。

几人将那大夫给的薄菊粉涂在手背上,阮榆预计今日探入平虎山里,几人先查明里间虚实,便用哨鸽传递消息,二百精骑军一齐,一举拿下平虎山贼众。

等几人再次入林后,一直朝东走,耳边那嘲哳绵长的叫声便远了些,看来是薄菊粉起了作用,逼的那白脸丑鸟跑的远远的。

几人步履坚定,却不知身后树丛中,远远的有一双眼一直盯着他们。

客栈里,羊稚一早便起了床,不知不觉,阮榆一行人已经走了三天,今日是他们去平虎山的第四天,这几日羊稚心中总是不安,一会儿是那两个小乞丐,那男娃用一只手牵着妹妹,另一只袖筒空空荡荡,一会儿又是那一双大熊的眼睛,黑白分明,水般沉静。

更多时候是阮榆,他若是胡思乱想,想到什么可怕的地方,便去想阮榆,想他拿着长弓的样子,便觉得十分心安,胆子也壮了几分。

心中担忧,但羊稚也怕让旁人察觉,只是状似无意间向景泊溪问到阮榆,景泊溪也不向他透露具体详情,只是告诉他,将军安好,将军无恙种种,但这对羊稚来说,已然够了。

一大早,羊稚便上了街,在街上逛了许久,心思不宁,走到花楼前了依旧不自知,被楼外站的两个姑娘拉住,险些拉入那花楼中,吓得羊稚连忙挣开,狼狈逃走,那两个姑娘噘着嘴望了许久,多么俊雅的公子,一瞧便不是花楼里的客。

羊稚用袖角擦了擦额上的汗,抬脚进了百香楼,想买些茶水喝,刚找了个僻静的角桌,便听见邻桌几个汉子拍桌大笑,正讲着什么趣事,竖耳一听,原来是说这竹南的街市,热闹非凡,杂耍甚多,多么有趣种种。

羊稚心中点了点头,这竹南街市,确实是热闹极了。

“咱们镖局此次派我们哥几个来,可算是来对了,这竹南甚是热闹,姑娘也水灵,比向西去好”

“那自然是,这一路也算是顺利,就除了那劳什子‘打坐子’险些没找到,我们玩个两三日,尽快回去交差”

听到这儿,羊稚一双秀雅眸子瞪得又圆又大,转头去瞧那几个镖局之人,若是他没听错,方才他们有提到‘打坐子’。

佛偈打坐子,神仙拐把子。

“几位方才是提到‘打坐子’吗?”羊稚上前问道。

那几个汉子纷纷转头去瞧他,见是个气质出凡的神仙公子,面上皆有吃惊之色,不由得收了身上几分痞气,有一人回道:“是有提到”

羊稚说道:“可否请几位大哥告知这‘打坐子’是何地?”那几个汉子听了,忽的面有难色,羊稚又急急说道:“家母前些日给我说了一门亲事,让我亲自来求娶这位姑娘,来信中却卖关子,说姑娘在‘打坐子’,拿着‘拐把子’等我,让我自己参悟,哪知我来到竹南,四处打听不得,若几位大哥告知,我定感激不尽”

听了这话,那其中一个汉子说道:“嗐,我前些时候娶媳妇便受丈母娘好一番欺负,没想到你这般样貌举止的公子也躲不过,我来告诉你,这‘打坐子’是什么地方,只是你不可告知他人,将这地方告诉我们的那老头说,不能外说,会遭祸事,我们过几日便走了,也不怕这祸事找上门”

羊稚得了解答,急慌慌往客栈去,那几个汉子不仅告诉他‘打坐子’是什么,还告知他‘拐把子’是什么地方,那大熊果然是有所预知。

羊稚匆匆回了客栈,却急急被景泊溪拉进屋子里,屋子里是剩下五名精骑军,面色严肃,景泊溪一脸萧然,说道:“将军失了信,怕是不妙”

羊稚呼吸一窒,眼前阵阵发黑,心中慌乱肆意滋生,好久后才能问一句:“没消息了?”

景泊溪点点头,道:“公子莫急,我现时立即带人去平虎山,你待在客栈,我们隐藏甚好,没人会发现此处,待在这儿十分安全”

羊稚推攘着他们,说道:“你们快去,不用管我,快去”

等人都走了,羊稚越想越怕,大口喘着气,脑子里满是阮榆。

正怛惧间,却突然想起,那镖局的汉子说,打坐子指的就是平虎山,拐指的是拐村,把指的是一条溪,一面湖,子指的是向西去。

羊稚整了整头绪,那佛偈打坐子,神仙拐把子的意思就是,去平虎山,找到拐村,路过一条溪一面湖,再向西走。

羊稚在屋里翻出一把匕首,藏在袖中,出了客栈,他待不住,不能坐以待毙,不会武功又怎样,不能只让阮榆他们身陷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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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西山

羊稚独自一人出了城,直往平虎山去,到平虎山外,却不见这里有什么村庄,若是按照解语,他应该先寻到拐村。

这处没什么行人,羊稚好不容易等到两个赶路的男子,问他们拐村在何处,无奈那两个男子?只是路过此地,并不了解这地方。

再往前行半里地,羊稚瞧见一家小客栈,匆匆进去,见里面冷冷清清,只有一个白发老者在打扫屋子。

“阿翁,店里卖茶水吗?”?羊稚问。

那老者回头瞧他一眼,说道:“有的有的,待我去取来”?

上了茶,羊稚喝了几盏,便问道:“您知道拐村在何处吗?”?

老翁说:“这处没有什么村子,哪有人敢在平虎山脚下安身,也就我这个命硬孤鳏的老头子,敢在这儿开家客栈,赚些过路人的行脚钱”?

羊稚听了,低眉垂首,?这下让他去何处寻?

等他搁了茶钱,正准备走时,那老者突的叫住他道:“拐村或许不是什么村子呢”?老者将他领出门,给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密林,说道:“我幼时,这林子别人都唤作拐村林,我猜你找的,多半是这林子”

羊稚惊诧,原来这林子就是所谓‘拐村’。

道了谢,羊稚不停脚朝林中走去,那老翁还在身后叫他,说这林子邪乎,让他不要去送命,羊稚不听。

进了那林子,四处静寂,羊稚就跟着清浅至极的水声走,不久便瞧见一条小溪,蹲在溪边洗了手,又继续朝前走,一路上静谧异常,这林子,仿佛是片死林子,连声鸟叫都听不着,有些怕人。

又没走多远,瞧见了一面湖,羊稚擦了擦汗,过了湖,也就出了林子,才渐渐有道路,是登山的道路,若是按照解语,他应向西走,可西面就是那湖,犹豫几时,羊稚还是顺着登山道路朝前走。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羊稚累的双腿打颤,他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还是登山路,早便累的汗流浃背,一张脸渐渐泛红充血。

正走间,突然遇见个分岔路口,羊稚停了脚,见两条路口便各自竖立了木牌子,分别是‘东山’‘西山’,羊稚想,向西走指的应该就是要向西山去。

兜兜转转,他终于找到地方,躲在一颗大石头后,他看见眼前居然是个村子,屋舍林立,道路相通,人来人往,恍惚间竟觉得处在隔世,方才还是孤寂的林子和荒山,这竟有个一片盎然的村子。

行到此处,呆望几时,羊稚竟束手无策,阮榆会在哪里呢?这山村恐怕就是贼窝,若阮榆落入贼手,多半是被贼人困在此处。

正思虑间,却见不远处有个汉子,推着一辆木板车,车上是一个木桩子,嚷嚷道:“溜子,货来了,出来接货!”

屋内很快出来个胖汉子,裸着膀子,手里持了一根长棍,两人说了些什么,胖汉子扯着脸上横肉大笑,随处抄了一把短斧头,对着那木桩子一劈,木桩子应声而裂,从里面滚出来个东西,羊稚一瞧,吓得魂不附体,里面竟然是个被绑住手脚,塞着布团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