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冯谢君站在竺远身边喊道。

话一落,卓不凡刚烈掌风就已拂面而来,春生抬臂挡下,却见对方另一只手臂抡圆,破风如鞭般,朝他下颌袭来,春生两手交错,欲用另一手去截住。

可这如挥鞭般甩来的烈掌又像刚才那一招枪法,在快击中他时,好似突然变长一截,早他预想一步的过来了,而且掌突然变作拳,春生立刻松开刚抓着卓不凡的手,矮身在卓不凡脚边狼狈小滚一圈,到了卓不凡背后。

这一招样子难看,却有用。

卓不凡立刻跟着转身,仍用刚才的拳法往春生下颌、鼻梁、眼窝这三山要害处打。

春生只躲或挡,并不出手,他见卓不凡两臂伸展,甩动膀子将整条手臂抡转起来时,似乎比平常臂膀要长一截,且出手时为掌,到点了才变拳。

春生严肃表情突然一松,他终于想起,这种拳法叫通臂拳。想起这是什么拳法后,便不再观察,终于出了手。

只见他侧身往卓不凡胸口击了一拳,动作幅度也不大,竟将卓不凡一拳打飞了下来。冯谢君也看懵了,卓不凡更是不明白,起身就问怎么做到的!

竺远捋着白须笑了笑,解释给两位新徒儿听:“将拳掌比作箭,那射出这支箭的弓必然拉得越满,拳往后收得越后面,放出去的拳掌才能越快越猛,不凡你的通臂拳放长击远,用抡甩臂膀的方式来将弓的满度提高,在一般拳法中算是凶猛的,然而你的这支弓太短小了。”

卓不凡抱拳请竺远解惑,竺远用一枝细柴在他身上笔画道。

“不凡你通臂拳的弓不过从肩膀至手腕的长度,而将你春生师兄的拳头送出去的弓,则是从足尖到指尖,你说谁的弓长?”

卓不凡和冯谢君两人一听便悟了,竺远和尚笑着摇头,嘴里是数落,眼里却是温柔。

“你们那武圣外公是个傻子,所以才会教你通背拳,真是浪费苗子,他自己十分厉害,但你问他为什么这么厉害,他是稀里糊涂的,他呀,绝不能教人武功的。你们两虽然是他外孙,却一点也不像他,反倒是春生同他年轻时一样,傻里傻气却天下无敌。”

两兄弟顺着竺远和尚的话,一同看向了在磨盘上对着捡回来的簪子发呆的春生,默默的,都将他做了习武的目标。

这回轮到冯谢君了,他也去了厨房,却是拿了一双筷子,左右手各一根。竺远问他从前可有练过练的是什么,他却只嬉皮笑脸的不正经答道。

“我是魔教的圣子,练的自然是邪门歪道的功夫啰。”

因他挑的是“短兵”,所以开始就和春生一道站在了磨盘上,他蓝眼睛俏皮一眨,对春生撒娇般甜甜说了句“师兄,您高抬贵手哦。”

说完便用筷子刺向春生两腿间那要害,春生哪里晓得这顽童在师父跟前都这样胡来,将人慌忙推开,不料冯谢君哎哟一声,就直接这样落下了磨盘。

他落下磨盘后,也不站起,只躺在那里哎哟哎哟喊着,突然捂嘴一声干呕,春生见他手拿开时上头沾了血迹,吓得大叫一声“君儿!”,立刻跳下磨盘将人扶起细看。

却见冯谢君嘴里呸的突出一根苋菜,笑着对春生说“大师兄,我赢啦。”春生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竺远看得哈哈大笑,指着冯谢君,说他真是个“人物”。

“好罢,既然如此,一招约定,君儿你便稍作收拾,待会便随为师前往抄经洞吧。”

卓不凡一听,哪能甘心,于是脱口喊道。

“师父,这不公平!”

竺远回头看他,脸上还有笑意,眼里却没有了。

“不凡呐,你自己给自己做了个厚茧,你可知?心不死,道不生呐,你现在确实不到时候,你便留在这儿,继续同春生干活吧。”

这时冯谢君还在竺远身边对他做怪脸气他,卓不凡几乎咬牙切齿,他鬼火直冒,整个人气质都变了,眼神阴鸷疯狂,拿起刚才比试时用过的那根木杆往冯谢君面门击去,怒吼道。

“凭什么他可以,我不服!”

这一击自然被竺远轻松挡住,那木杆被竺远和尚单手握住一拧,卓不凡就觉自己拿着木杆的两只手心好似手皮都要被擦旋下来了,他痛得松了手,忽然竺远便用那木杆往他左腿西窝抽去,卓不凡痛呼一声,单膝跪倒在他和冯谢君面前。

“服不服?”

竺远声音雷厉,面容肃然如伏魔金刚。

卓不凡疼的浑身发抖,却还想站起来,咬牙大叫。

“我不服!”

竺远举起木棍,欲向卓不凡右腿挥去,叫他双膝跪下,可春生却奔了过来,一把抱护住卓不凡,那一棍直接敲在了他的背上。

“师父……”

春生疼得龇牙咧嘴,求情的话也没有想好,只喊了声师父,竺远和尚叹了声,只说了他一句“傻春生”,便将木棍丢在一旁,不再管了。

夜里下起雨来,竺远带着冯谢君在落雨前便赶去了抄经洞,听得练不好一部秘籍就不能回来,冯谢君这才明白是要闭关练功,后悔大闹,抱着春生说不去了不去了,但还是被竺远老鹰抓小鸡似的带走了。

春生收了晾晒的东西,端着饭碗在厨房里呆看屋檐下滴答的雨水。今晚只有他一人吃饭,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从前两个师弟没来的孤单日子,他没了胃口只吃了一点,帮卓不凡把菜饭热在灶台小锅里,但他觉得对方是不会吃的了。

下了雨,也不能去泡温泉了,春生只好去西屋早早歇下。屋子里很安静,但并不是没人,卓不凡很早就进去睡下了。

春生对着另张炕上隆起的被子轻轻喊了声“不凡师弟”,那边没有任何应答,他也只好悻悻的钻回自己的被窝。

春雨开始了,便要没完没了的下,春生听着头顶瓦片上的淅沥雨声,想着山中那些干涸的小溪过几日便会满成小河,他是喜欢听春雨的,想到这雨滋润万物,就心里平静又欢喜。

可这一晚,他却觉得这春雨听得让人忧郁,好像有人在躲着悄悄哭泣。

再一听,却发现真的有人在哭,是卓不凡,他听见卓不凡喊了声“爹!娘!”后痛苦的拍床哭叫,春生惊得赶忙起身,点了昏黄的荤油灯来到卓不凡床边。

见他脸色煞白,浑身冷汗,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爹娘和其他胡话,闭着的眼里一行泪一行泪的流着,显然是被魇住了。

春生放下灯,喊着他的名字,想要将他摇醒,却被深陷梦里的人一把抓住了手,只见卓不凡腾的坐起,投进春生的怀里就哭着喊他娘。

“娘,娘你回来了,你抱抱不凡吧。”

春生知道他把自己认错了,但他听卓不凡哭得如此伤心,哪里舍得推开,只将人仅仅抱住,拍着卓不凡被冷汗浸湿的脊背,温柔的喊他。

“不凡,我在,不哭,不哭,不凡乖,娘在这儿。”

春生感觉他在自己怀里慢慢平静下来,以为卓不凡渐渐安睡,谁知卓不凡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这才知道人醒了。

卓不凡满眼是泪,望着他,哭一样喊了声“春生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