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娘娘,奴婢没忘。奴婢永远也不会忘。”他抿了抿干燥泛白的嘴唇,将皇贵妃扶上绣床,一旁的小太监极有眼色,立即捧着蟒袍上前,为他遮住背上的血迹。

“痛吗?好孩子我是不是打痛你了?你别怪我鸣珂,好孩子”

“不痛,娘娘是为我好。”

皇贵妃坐在绣床,抓着他的手语无伦次道:“是我心急了,是我不好。可他们他们心向誉王,那四个人,四个反贼,胆敢与我作对杀了他们!我要你杀了他们!”

楚鸣珂将衣扣一粒一粒扣起,直到最顶上那一颗,他仰头扯松衣领,走回榻前重新蹲下,握住皇贵妃的手,安抚道:“暂且杀不得。我还要用他们作饵,钓一条大鱼。”

“事毕之后,杀了他们。”

皇贵妃咬牙看向他:“我倒要看看,没了陈伦达这个爹,没了誉王这个靠山,陈妃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楚鸣珂揉按她酸胀的右手,语气平淡:“陈妃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娘娘相提并论。”

皇贵妃侧身倚在软垫上任他施为:“皇上宠着她,有什么办法?”

青年粗糙有力的拇指按着她酸胀的手掌,抵着穴位按压,指腹的厚茧摩擦着掌中的嫩肉,又痛又痒,擦过的皮肤泛起滚烫的热意,狎昵而暧昧。

楚鸣珂泰然自若,顺着掌根往上,以两指推开衣袖,一寸一寸地揉搓手臂上光滑的皮肤。

皇贵妃微阖着眼睛,鼻间偶尔发出几声爽快的轻哼,安静良久,楚鸣珂才道:“左右陈妃生不出孩子,她就是有天大的来头又能如何?有奴婢在,娘娘与殿下大可放心。”

倚在软垫上的皇贵妃蓦地睁开了双眼,她反握住楚鸣珂的手,将他拉至面前,语气危险:“她生不出孩子,旁的人呢?我听说,梅园有个宫女,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我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你现在去,杀了她。”

第5章

子时三刻,梅园。

晚间的雪积在树上,压低了枝头,一团一团簇着凌霜傲雪的红花,暗香弥漫在空气里,随着冷冽的空气流动,直到

黑暗中传来一声肉体砸地的闷响,园中深处的梅树被撞得一颤,扑簌簌落下一阵混着雪水的花雨,年轻的宫女摔在地上,颈间裹着灰黄色的兔毛围脖,雪水濡湿了蓬松的茸毛,缠在一起一绺一绺的,看起来颇为狼狈。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梅树想要爬起来,无奈地上太滑,挣扎了两次也没能站起,身后又传来脚步声,她顿时如受了惊的兔子般回过头,跌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不不要,不要”

夜很黑,梅园已经封了门,无人会来到这里,宫女冒着严寒溜出门来,本想在此幽会情郎,却不想作茧自缚,害得自己生死一线。

粉白色的衣裙被地上的雪水染得漆黑,湿答答贴在腿上,宫女惊慌地看着那道如幽灵般缓缓朝自己靠近的身影,慌乱间扯下头上的珠花用力掷去,同时迅速背过身,护着肚子从湿滑的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逃。

风声在黑暗中穿梭,宫女奋力向前跑着,她记得梅园靠近雪池的方向有一个小小的狗洞,很是隐蔽,如果能从那里逃出去

思绪戛然而止,突然从黑暗中出现的楚鸣珂捂住她的嘴,右手一绕,将白绫缠在了她的脖颈上。

呼救被堵在肚子里,喉咙像个皮袋似的被扎紧,泄不出一点声音,楚鸣珂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脸色青紫、两眼翻白的宫女,说:“白绫价贵,倒是便宜了你一条贱命。”

宫女在他手下挣扎,濒死之时,楚鸣珂突然卸了力,白绫一松,大股大股的空气涌入肺里,呛得她咳嗽不止。但她顾不得鼻腔中的血腥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又在下一刻被再次勒住颈脖。

楚鸣珂微垂的双目中闪烁着残忍而危险的光,像只冷血凶蛮的兽般肆意玩弄虐杀着手中的猎物,深夜梅园中悄无声息地上演着一场无声杀戮,楚鸣珂静静站在梅树下,再次松开了手。

“求求你”宫女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用脏污的双手去抓他白金色的衣角,“千千岁,这不是这个孩儿不是皇、皇上”

楚鸣珂没让她把话说完,双手猝然收紧,拽着白绫将跪在地上的宫女拎了起来,宫女在强烈的窒息感中本能地吐出舌头,回光返照般剧烈挣扎。

不过须臾光景,只听得安静的梅园中响起咔嗒一声,宫女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头颅以一个极其夸张的角度歪斜着,已经没了气息。

周围又重归宁静,楚鸣珂抬脚将趴在地上的宫女翻了个面,盯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看了片刻,才将白绫在手腕上缠了两下,拖着那具尚未冰冷的尸体往外走。

梅香无孔不入,染在衣衫上、混在空气里,楚鸣珂走得很慢,尸体拖行在地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夜色下显得鬼祟异常。

突然,空气中有一根无形的弦被拨动了一下,楚鸣珂蓦然回首,同时左手一甩,珠花如暗器般飞出,嗖一声削断了高处的树枝。

碎雪混着残梅从天而落,伴随着夜枭的鸣叫和扑打翅膀的声音,楚鸣珂一顿,旋即闻得耳后劲风呼啸,立即抬手抵挡,眨眼之间便过数招。

他松开拖着那宫女的手,一脚将尸体踹至一旁,以双手迎战,对方速度极快,挥拳时带起响亮的风声,楚鸣珂闪身一避,化拳为掌,直拍对方灵台。

这一掌若中,对方必将脑浆迸裂而死,他却不管来人是谁,这偌大的皇宫之中除了建宁帝没有他不能杀的人,况且此人暗中盘桓许久,定然见了他杀人,断断留不得。

对方当即撒手回挡,黑暗之中,二人又过十招,风穿林而过,带着花瓣与雪粉卷上天际,吹开浓重的乌云,短暂地漏出几点月光,照亮了对方眉上镶着松石与珊瑚的银抹额。

楚鸣珂刹那间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他先是一愣,旋即掣手,直取赫连昭额前,他的动作快极了,眨眼间便扯下那条银抹额,不料赫连昭早看出他心思,当即将计就计,回拽住被扯下来的抹额,不等楚鸣珂反应,便三下五除二绑住了他的右手,反扣在腰后。

乌云流动,再次遮住了月亮,园中黯淡下来,赫连昭欺身上前,挂在腰带上的玉佩抵着他的后腰,低声道:“大人真是心狠手辣,这么个美人,说杀便杀了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打的吗”

楚鸣珂伸腿就踹,赫连昭亦抬腿抵挡,骨头隔着皮肉撞在一起发出闷响,赫连昭钩住他的腿,趁机去摸他仍旧红肿的脸颊。

冰凉的指腹按上肿胀滚烫的皮肤,楚鸣珂直打激灵,心中生出一股被戏弄的恼怒来,他眯着眼睛,不顾疼痛伸出右手,反手扇在赫连昭的脸上。

赫连昭被那一巴掌打得退了两步,他微眯着眼,正要再上前时,却听见不远处陡然响起金吾卫的叫声。

脚步声在靠近,他捂着被打麻的左脸,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般盯着楚鸣珂看了许久,方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片刻后,梅香雪池内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扑通一声,溅起一片杂乱的水花。

夜风吹乱了火把上的火焰,巡逻的金吾卫匆匆前来,在静谧的春夜中带起一阵铠甲撞击摩擦的声音。

“何人在此!”

幽魅如鬼的白影静立池旁,为首的金吾卫高声喝问,硬着头皮缓步上前,他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楚鸣珂平静如水的脸,金吾卫先是一愣,旋即立刻跪倒在地,抱拳行礼:“千岁!”

楚鸣珂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听那金吾卫问道:“千岁深夜至此,可是有何要事?”

“皇贵妃娘娘有事交予我办。”冰凉的松石与珊瑚紧贴着腕间的皮肤,赫连昭打的是死结,拆不开,楚鸣珂不动声色地将那枚银抹额往袖中推了推,看着脚下平静的池水,意有所指道,“如今事已办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