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春蒐已毕,后日回銮。”

赫连昭直起身,双手撑在他耳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我想大人想得紧,实在是等不了后日了。”

说完,他又俯下身,凑到楚鸣珂面前,用那双弯弯的眼睛看着他:“大人就真的半点也不想我?”

楚鸣珂别过眼睛:“不想。”

赫连昭低声笑起来:“大人骗我。”

他像只讨亲讨抱的小狗般凑上前啄吻楚鸣珂的脸,楚鸣珂抵着他的肩膀,轻声警告:“安分点。狗崽子,尾巴都摇得没影了。”

“狗摇尾巴是为了讨赏,”赫连昭一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只留两条缝,“大人有什么要赏我?”

楚鸣珂伸手推他:“没有。”

赫连昭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分明有。我都听见了,戚均卓让人送东西回到顺京,说是你要他找人做的。”

“杀人的东西你也要?”

楚鸣珂冷笑着问他,赫连昭却是起了身,大步走向放着檀木小匣的桌案,背对着他道:“要啊,怎么不要。”

他拿起那个被随意放在一旁的木匣,轻手打开:“我是你的小狗啊,我连命都是你的”

声音戛然而止,屋内静了静,楚鸣珂听见他呼吸一滞。

紧接着是匣盖碰撞的声音,黑暗中的赫连昭缓缓转过身,看他的眼神像狼,直冒绿光。

楚鸣珂迎着他的目光笑起来,朝着赫连昭发出嘬嘬的声音:“怎么不说话了,我的小狗?”

话音未落,赫连昭攥着那条金链子上来扑他,楚鸣珂又被按回去,脊背撞在木榻上发出一声闷响。赫连昭的声音哑了,带着压抑和急切:“你要我说什么?像这样?”

他俯下身,凑到楚鸣珂耳旁发出两声汪汪的小狗叫,像是乞求食物时的撒娇:“我好饿,我冒着雨赶回来,一夜没吃东西了,大人、主人,赏我些肉吃罢”

他说着就去扯楚鸣珂的裤子,金链子贴在身上,凉得像冰,楚鸣珂连指头都在抖,用力去抓他的手,又被赫连昭反握住,将那条金链子塞进了他手里。

“给我戴上,”他低头吻他,鼻息交缠在一起,好热好烫,“链子在你手里,我就不跑。”

楚鸣珂给他戴上,抽手的时候被赫连昭握住,按在颈间:“你摸到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喉咙在震,麻麻的、痒痒的,顺着指尖往上跑,一路酥麻进心里。

楚鸣珂用手指勾住那条颈链,说:“摸到了。”

赫连昭凑上前吻他:“那就别松手。往后只要你拽一拽,我就来了。”

第25章

回銮那日,和建宁帝一起到顺京城的,还有山西守将段云平病死的消息。整个顺京霎时炸开了锅,而忌川南下劫掠、偷袭危素、攻入山西的消息则是浇入油锅里的水,爆而出的油星子飞溅一片,谁沾谁死。

春末夏初多雷雨,雷声混在暴雨里隆隆地响,楚鸣珂快步走进廊下,全然不顾身后为他撑伞湿透了后背的小太监。他已经有近一个月不曾见过建宁帝了,乾清宫内的陈设变得有些陌生,楚鸣珂循着记忆进了内殿,垂眼跪下:“主子,殿下。”

殿内很静,静得让人恐惧,坐在一旁的誉王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似想说话,但没有开口。

“起来吧。”

建宁帝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殿内的九和香气几乎要被药味掩盖,他捂嘴咳了两声,而后伸手点了点放在桌案上的供词:“朕不看这个,你来说。”

楚鸣珂垂首应是。

“去岁草原起了白毛灾,死了不少人畜,待到开春时已没什么东西可吃了。月前,数股忌川部队南下,偷袭雁门关外的危素部落,遭边军将领副领及危素汗王赫连祯率军驱赶。忌川太师图欢借此声东击西,率领忌川大部绕过雁门关东进,直扑大同。”

御座上的建宁帝闭目不语,誉王觑着他的脸色,见他半晌也不开口,方才小心翼翼问:“昔年汉武帝派卫青、霍去病攻打匈奴,开战之日皆在春时,只因冬日刚过,正是匈奴最衰弱之际。忌川人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楚鸣珂平静道:“春日是北地部族最衰弱之时,亦是边境军防最松懈之时,直至忌川大军兵临雁门关下,守将才开始反攻。”

“去岁起了白毛灾,人都要饿死,他们哪里来的草料喂马?”建宁帝的喉间传来闷响,似乎是咳嗽声快要压不住了,“边军再松懈,也同危素一起与忌川交战多年,为何会败?”

“本是不会败的。”楚鸣珂答道。

“但图欢不知在何处找到了当年陈伦达秘密购入的那三千匹战马,战马膘肥体壮,较边军更甚。”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鸣珂好像听见了建宁帝咬紧后槽牙时发出的声音。他低着头,目所能及只有乾清宫内厚厚的地毯,片刻后,楚鸣珂听见建宁帝咬牙道:“继续说。”

“图欢一路东进,不过二十天便到大同,段云平老将军病中闻讯,气急攻心,当晚便病故了。那时本可从保定调兵去救,但恰逢主子在武灵围场,司礼监拦了兵部的奏章,据林登的口供说,之所以如此,是为着让傅将军去平叛,好在段老将军死后稳住山西局势。”

誉王面露忧愁:“那傅宁现在何处?”

“殿下,傅宁死了。”

跪在二人脚边的楚鸣珂抬起头,缓声道:“如今山西大乱,战死、失踪的边军将士数不胜数,就连御马监派往边军的监军太监也不知所踪。傅宁将军的尸身被找回来时已经腐烂了。”

殿中响起建宁帝吸气的声音,很重,带着怒意,誉王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神色,疾声道:“谁让林登拦的奏章?谁给他胆子!”

楚鸣珂说不知道,建宁帝却冷笑一声,阴沉沉道:“这还用问吗?”

“司礼监秉笔太监林溢在主子回銮前便已于东厂畏罪自戕,掌印太监林登及与此事相关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孔从玉等人皆已下狱,等候主子爷发落。”

誉王深吸几口气将情绪平复下来,疑惑道:“此事与锦衣卫有什么关系?”

楚鸣珂面不改色:“孔从玉乃是林登义子,西厂前往司礼监抓捕林登之时,曾遇锦衣卫殊死抵抗。”

这个回答似乎并不能让誉王信服,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楚鸣珂又道:“还有一事请主子的意思。”

建宁帝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疲倦:“讲。”

楚鸣珂从怀中掏出一份奏章,双手捧着呈到建宁帝面前:“鸿胪寺卿上奏,危素使团听闻图欢已率军攻打大同,想回去协助汗王,平定叛乱。奴婢不敢专擅,请主子爷定夺。”

建宁帝盯着他手中的那份奏章看了片刻,扭头问道:“誉王?”